他怎么会在这里?
宋挽蹙眉,楚逸辰已大步走到她面前,敛了凶狠的表情,关切地问:“怎么样,没事吧?”
“世子殿下怎么会在这里?”
宋挽好奇的问,没有掩饰眼底的警惕,楚逸辰表情一滞,有点受伤,而后说:“我知道琪儿今日要约你逛街,一直跟在你们后面,你与琪儿分开后,我本想暗中送你回家,没想到你被人叫到这里,不放心便跟过来看看。”
他已经顾及了宋挽,没有直接出现和她接触。
宋挽一颗心又酸又疼,强迫自己冷着脸,无情的问:“世子殿下,你很闲吗?”
似乎没想到宋挽会说出这样的话,楚逸辰愣了一下,而后脸上闪过羞窘。
他饱读诗书,向来高雅清贵,从前最看不上为了儿女情长就忘记志向抱负的人,如今却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人,被宋挽这样直白的戳破,楚逸辰有种无地自容的羞窘。
他张了张嘴,无从否认。
他就是放不下她,抓住一切机会想要见到她。
看到楚逸辰这样,宋挽比他还难过,却还是逼着自己继续说:“奴婢并不像世子殿下想象中那么娇弱需要人保护,奴婢都能从黎州平安回到瀚京,自然也有法子在瀚京好好活下去,世子殿下上次到廷尉府找奴婢已经给奴婢造成了困扰,还请世子殿下日后莫要再咸吃萝卜淡操心,奴婢根本不需要。”
宋挽说完越过楚逸辰想要离开,楚逸辰却一把将她拉住,关切的问:“那天我走后,顾岩廷打你了?”
宋挽力气大了些,却还是没能挣脱,楚逸辰的眼眶红起来,不知是被她刚刚的话气的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看了宋挽一会儿,他歉疚的说:“阿挽,对不起。”
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是我一再的辜负你的深情,对你说伤人的话往你胸口扎刀子,是我对不起你啊!
刚刚说出去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宋挽心脏,宋挽没办法再伤害他,只能选择往自己身上扎刀,哀求道:“楚逸辰,我和顾岩廷睡了很多次,我身体的每一寸都打上了属于他的印记,从里到外都染上了他的气息,我已经不是你的阿挽了,我求求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宋挽每说一个字,楚逸辰的手就收紧一分,好像这样就能留住什么。
“我说过我不介意的。”
楚逸辰还是那句话,宋挽一字一句的说:“可我介意。”
我介意自己脏透了的身体和灵魂,如果可以,我希望永远都不要被你看到这样丑陋肮脏的一面。
宋挽的眼眶越来越红,盈润的水光就在眼角打转,楚逸辰想帮她擦眼泪,宋挽偏头躲开,低低的说:“楚逸辰,你这样让我很罪恶,好像是我活着回来害你不再是那个芝兰玉树、不食人间烟火的世子殿下,这样的我根本不应该活着。”
“阿挽,不是这样的,”楚逸辰立刻否认,“你没有害我,都是我不好,你不要怪自己,对不起。”
楚逸辰一直在重复最后三个字,他太珍视宋挽了,宋挽眼眶一红他就心痛得无法思考,只想哄宋挽不哭才好。
然而越是被他这样珍视,宋挽想要远离他的心越强烈。
“楚逸辰,”宋挽轻唤了一声,掀眸看向楚逸辰的眼睛,那双好看的桃花眼里此刻盛满了怜惜和心疼,宋挽听见自己冷冰冰的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已经爱上顾岩廷了。”
楚逸辰骤然加大力道,宋挽的手腕疼起来,但她还是坚定的说:“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了,如果大人因此误会我和你的关系,我会恨你的。”
我会恨你的。
楚逸辰被最后五个字伤到,松开宋挽,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
一得自由,宋挽拔腿便跑,好像身后的人对她来说是无比恐怖的洪水猛兽。
廷尉府的马车还停在凌夜阁外面,回到马车,宋挽立刻失力的靠坐在马车璧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太痛了。
就像要亲手剜掉自己的心一样。
可她必须这样做,也没有人能帮她。
耽误了些时间,宋挽回到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白荷刚刚帮顾岩廷备好热水,见宋挽回来,明显松了口气。
顾岩廷倒是没多大的反应,神态自若的脱下外衫搭在屏风上。
宋挽走过去,问:“大人要沐浴吗?伤口能沾水了?”
白荷说:“刘御医说可以洗了,只要小心些不把伤口的痂碰掉就好。”
宋挽点点头,说:“我来吧。”
这些时日,顾岩廷不能沐浴,都是宋挽帮他擦的身。
这种事做得多了,面对顾岩廷的身子宋挽也镇定从容多了。
白荷退下,宋挽上前,帮顾岩廷除掉衣物,等顾岩廷坐进浴桶,拿了皂荚开始搓背。
顾岩廷在府上养了半个多月的伤,身上的肌肉却还是硬鼓鼓的没有丝毫松弛,指尖碰到硬实的肌理,宋挽心脏还是本能的瑟缩了下,然后按照习惯先帮顾岩廷搓手臂,刚搓了两下,顾岩廷问:“为什么哭?”
他问得突然,宋挽吓了一跳,下意识地伸手摸自己的眼角。
干的。
宋挽摇头,说:“大人看错了,奴婢没哭啊。”
回来路上宋挽已经平复了情绪,但她的眼角还是红的,就算没哭,那也是受了委屈的。
她不肯说,顾岩廷也没追问,眼睑一垂,目光落在她手腕上。
她骨架小,皮肤白,手臂纤细柔嫩,被水汽一蒸变成粉色,比三月枝头最娇艳的桃花还要好看,但这会儿她手腕上有着一圈明显的绯红印记,一看就知道是被人用蛮力捏出来的。
顾岩廷的下颚一点点紧绷,眸底黑气翻涌,凝出刺骨的寒意。
宋挽是被楚若琪约出去的,但她出去这一整天到底见了谁,又做了什么事,谁也说不定。
宋挽心虚,怕被顾岩廷看出破绽,借着搓澡的名义低头躲避顾岩廷的目光,因此并没有发现顾岩廷的表情变化。
洗完澡,白荷送来饭菜,宋挽正要布菜,顾岩廷说:“不用,自己吃吧。”
顾岩廷的语气有点冷淡,宋挽愣了一下,乖乖坐下吃饭。
气氛微妙得让宋挽有点不安,试探着说:“大人,奴婢这几日帮你做了新的护膝和护腕,一会儿拿给大人试试吧。”
顾岩廷没说好与不好,只沉沉警告:“食不言寝不语。”
“奴婢知错。”
宋挽埋头吃饭,同时确定顾岩廷的确是生气了。
为什么呢?
因为她刚刚撒谎说自己没哭么?但这个时候再解释为什么哭就没什么可信度了。
宋挽纠结着饭菜都没吃几口。
饭后,宋挽飞快地去耳房洗了个澡,出来发现顾岩廷还没睡,一本正经的坐在床上。
像是专门在等她。
宋挽忙走过去,问:“大人身体不舒服吗?可要奴婢去叫刘御医?”
“不用。”
宋挽明显感觉顾岩廷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和平时不大一样,像烧红的烙铁,所经之处都能留下磨灭不去的印记。
身体本能的紧绷,心也跟着悬起来,宋挽干巴巴的问:“大人想喝水吗?”
“不想。”
空气凝滞,宋挽心跳更快,故作镇定地说:“奴婢口渴,奴婢去喝点水。”
宋挽走到外间一口气灌了两杯茶水,不知是不是今晚太过闷热,已经放凉的茶水喝下去不仅不解渴,还让人越发焦躁。
宋挽有点不敢回去面对顾岩廷,正想找借口出去转转,顾岩廷的声音从里间传来:“我给你两个选择,你自己乖乖过来,不然我就过去找你。”
顾岩廷的语气已经明显不悦了,宋挽忙放下杯子进去,亡羊补牢的解释:“大人,其实今天……”
顾岩廷打断宋挽,冷冷的命令:“脱了。”
顾岩廷的语气和神情都让宋挽瞬间回到了黎州那晚,他也是这样坐着,高高在上的审视她。
宋挽浑身发冷,垂死挣扎:“奴婢回来的路上的确哭过,但那是因为奴婢……”
“我不在乎。”
顾岩廷再度打断宋挽,眉梢微扬,示意宋挽执行他的命令。
宋挽咬唇,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顾岩廷问:“要我亲自来?”
这话已经是威胁了,宋挽深吸两口气说:“不用,奴婢自己来。”
说完,抬手解了腰带。
屋里烛火还亮着,宋挽看见自己的影子被投射到墙上,与顾岩廷的交叠在一起,看着有点亲密,却是最刺眼的讥讽。
顾岩廷没说能留什么,宋挽便什么都没留。
顾岩廷将宋挽从头打量到脚,而后说:“转过去。”
他的眸子冷寒如冰,根本不是在看一个女人,更像是在审视自己的东西有没有被人磕碰损毁。
宋挽胸口滞闷,转过身去,又听到顾岩廷说:“头发撩起来。”
宋挽咬唇,抬手的时候猛然看到手腕上残留的艳红印记,顿时如遭雷劈。
顾岩廷一定也看到了这个,所以他现在并不是在惩罚她刚刚没说实话,而是在检查她身上有没有别的男人留下的痕迹?
酸涩的委屈呼啸而来,宋挽瞬间红了眼眶,感觉到顾岩廷的目光一直停在自己身上,还是按照他的命令撩起头发。
顾岩廷看完,说:“可以了。”
宋挽转过身,顾岩廷已经躺下,别过头没有看她。
宋挽弯腰,抖着手把衣服穿上,正打算去外间睡,顾岩廷再度开口:“过来。”
宋挽走到床边,顾岩廷抓住她的手滑到腰腹以下。
顾岩廷的掌心很烫,包裹着宋挽的手,不容她退缩逃离。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岩廷终于松开宋挽,宋挽怔怔地跌坐在地上,过了会儿,哑着声命令·:“滚出去!”
宋挽回神,慌乱的起身走到外间,然后才发现手腕火辣辣的疼着,之前被楚逸辰握出红印的地方现在全都被顾岩廷的气息覆盖,耳边也还萦绕着顾岩廷粗重、失控的喘息。
宋挽咬牙,眼眶酸胀得厉害。
这人怎么能这么混蛋?
宋挽一夜未眠,第二天白荷看到她眼底有明显的青黑,担忧的问:“姑娘昨夜没睡好吗?”
宋挽摇头,说:“只是做了个噩梦,没事。”
白荷还想说什么,小厮匆匆进来禀报:“大人,宫里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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