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抹红霞退去,天色立刻暗了下来,各宫各殿的宫人纷纷前来浣衣局,讨要洗好的衣物。
木颉丽和小蝶也赶紧收起晒干的衣物,装进篓中,一路抬回永福殿。
就见淑玲叉着腰正在门口等他们。
寄人篱下,只能任由一个丫头踩在头上,却不知如何称呼,只傻傻地站在一旁。
淑玲瞟了一眼浣洗衣物,又见二人晒了一天,黑了一大截,心满意足。
“吃过饭了吗?”
小蝶只道她好心,忙答道:“还没有…”
“那你们倒霉了,你们回来太晚了,可没留吃的给你们哦!”淑玲幸灾乐祸地说了句。
永福殿根本就没有给他们留着晚饭,岂不是存心折磨他们二人?
木颉丽和小蝶相视无言,忍气吞声。
“那我们可以歇息去了吧?”小蝶冷冷问道。
“当然…你们不饿吗,睡得着吗?不去摘点野莓野果什么的?呵呵呵…”
淑玲傲骄地走了,只甩了一堆仇恨留给二人。
小蝶看看木颉丽,没说一个字,木颉丽懂她的意思,点了点头。
打着灯笼,来到后山,寻找野莓充饥。
却发现什么果子都没有了,连叶子都是一片狼藉。
二人呆呆地站了半天,任凭肚子里咕咕闹翻了天,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有两人从昭信宫那边走来,一个太监,一个宫女,拿着灯笼对二人照了照。
“你们找野莓吗?今日有几个人跑来,将这里砸了个稀烂,这些野莓…该是都毁掉了…”
木颉丽和小蝶顿时便明白了,根本不用问是谁,便朝他两点头致谢。
宫女说道:“昭信皇后给你们准备了吃的,请二位随我们前往…”
“有劳姐姐!”二人欣喜不已,随他们来到了昭信宫。
李祖娥正望着桌案发呆,见二人来了,起身相迎。
“你们来了…”
“拜见昭信皇后…”二人忙躬身以礼。
李祖娥拉着木颉丽的手,笑道:“你们不必拘礼,我这里没那多讲究…快坐,都坐下…”
小蝶只扶木颉丽坐于榻上,自己只站在一旁。
李祖娥笑了笑,又把小蝶拉到榻上。
“这些糕点,特意留给你们的…快吃吧…”
李祖娥将碟子推到二人面前,满目慈爱。
“谢皇后…”木颉丽道了谢,却不好意思动口。
李祖娥见状,便一人一块,亲自递给了二人,怕他们拘谨,自己也捏了一块,放进嘴里。
木颉丽和小蝶,这才放下羞涩,大口吃了起来。
旁边的书案上,摆着笔墨纸砚,还有一张一张写好的书文,不知是什么。
李祖娥笑道:“这是佛经,我每日都抄百篇,心安不少…你们以后若是有空,便和我一起抄抄经文吧,如此,你们心中的怨恨也就消了…”
怨恨?
是啊,进宫后的这番遭遇,是谁不会有怨恨呢?
“谢皇后宽解…奴婢感激不尽…”木颉丽眼眶又红了。
李祖娥略显惊诧,看看木颉丽。
“你是应召入宫的千金小姐,何必以奴婢自称?”
木颉丽一时哽咽,塞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
小蝶应道:“皇后不知…如今我们已是虹丽夫人的奴婢了…”
李祖娥缓缓点了点头,似有所悟。
“有因必有果,是她的,也是你们的…我始终相信,一切贪嗔痴恨,都有报应,我落得今日,便是我的报应…”
李祖娥说着话,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过往之事,不无哀怨。
木颉丽和小蝶面面相觑,不敢贸然接话,终究,二人不知李祖娥的前尘旧事,岂敢妄言?
“哦,我就是劝你们想开些,忍辱负重,反倒能安然化解一切凶险仇恨…”
“是,谨遵皇后教诲!”木颉丽这才似懂非懂地答了一句。
这时门外响起了嘈杂声,李祖娥立刻警觉起来,拉着木颉丽和小蝶,便往后殿躲。
“你们赶紧藏好,不要让这恶鬼看见!!”
木颉丽和小蝶躲在屏风后面,李祖娥才急急奔了回去。
“祖娥,我的皇后,想死朕了…”
皇帝高瞻大步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就将李祖娥搂进怀里。
“陛下,如今我有了身孕,可不能再服侍陛下了…”
李祖娥挣脱出来,抚了抚发髻,又整了整衣衫。
高瞻讨了个没趣,嘿嘿笑着,指了指竹框里的一堆丝线布料。
“朕知道,朕就是来看看你…怎么,还不给我们的公主绣个帽子裙子?”
李祖娥瞟了瞟那篮子,说道:“陛下就肯定我怀的是个公主?”
高瞻哈哈大笑,说道:“你都替哥哥生了几个儿子了,这回必定是个公主,朕就盼着有一个美貌如你的公主啊!”高瞻说着,捏起一块布料,抖了抖,“祖娥,就用这个给我们的女儿缝个裙子吧…”
李祖娥还是不乐意,只走到书案边上,执起了笔来。
“我又不擅长女红,再说,我每日抄经百篇,可没那闲工夫!”
高瞻哦哦连声,看看一桌子的佛经,点点头。
“那便交给萱儿,她最擅长女红…”
李祖娥叹道:“自从我迁入昭信宫,她便不与我往来了,哪有脸皮托她办事呢…”
“胡说!”高瞻又伸手搂住了李祖娥的腰,亲了一口,“她只说你们亲如姐妹,从未生疏,反倒是你心有芥蒂…”
“我心里什么也没有,如今只有佛祖…”李祖娥沾了沾墨,在纸上写起经文来。
“连朕也没有了?”高瞻不悦,使了点力气,将李祖娥勒得喘不过气来。
李祖娥啊了一声,高瞻才吓得松开了手。
“陛下,你早点勒死我肚子里的孩子,反倒干净了!”李祖娥神情有些哀怨。
高瞻愣了愣,气道:“又胡说!”
李祖娥不知怎地伤心起来,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抹泪。
高瞻慌了,只道是自己没有分寸,惹她生气了。
“你厌弃我,我走就是了…”
李祖娥似笑非笑,躬身淡然一拜。
“恭送陛下!”
高瞻被下了逐客令,好不懊恼,摇着头,拂袖而去。
李祖娥见皇帝走远了,才喊了一声。
“你们出来吧,那恶鬼走了…”
木颉丽和小蝶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皇后…奴婢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