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来到了太极殿,来见皇帝。
胡太后猜得没错,陆萱也早就想将木颉丽推上皇后之位,只是苦于没有机会,
斛律光一死,斛律真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定是不可能有翻身的机会了,何不趁机向高纬推荐自己的义女,让她登上皇后宝座?
“乳娘,你来了!”高纬见陆萱前来,便笑盈盈地说道。
“皇帝辛苦了!”陆萱呵呵笑道。
高纬怔了怔,略带嗔怪地说道:“又没有外人,乳娘何以叫得如此生疏?”
陆萱摆摆手,笑道:“乳娘见你批阅奏章辛苦,越来越有皇帝模样了…”
高纬点头,呵呵直笑。
“我都习惯了,叫我乳名才亲切!”
陆萱望着桌案上的奏章,堆积如山,不由叹了口气。
“自和士开之案后,乳娘也不敢替你代阅折子了,总怕人说三道四,责我不是,如今奏章越来越多,纬儿可还阅得过来?”
“不胜其烦!”高纬悻悻地说道。
陆萱摇摇头,说道:“长此以往,既劳肌肤,又伤心神,可不是好事,纬儿年纪轻轻,风华正茂,也该懂得享受人生乐趣才是!”
“我望着这些折子,心烦意乱,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才好,早知皇帝这么无趣,还不如早早让给高俨,自己逍遥快活去!”高纬说着,禁不住拍了下大腿。
陆萱撇了撇嘴,责怪道:“你这说的什么话,好不容易坐稳了皇帝之位,倒三心二意起来,我知你烦闷,所以才说这丧气话,若是高俨真在世,你会这样说?”
高纬嘿嘿一笑,说道:“乳娘自然最是了解我的,只是这些折子,我看不了几章,便犯困,是以越积越多,只怕再过些日子,乳娘来看我,都没有地方落脚了!”
陆萱掩嘴而笑,摇头说道:“最重要的是贻误国事,若有急需处理的案子,等你批完,等到猴年马月去,这岂不是耽误了大事?”
“哎,那怎么办?这样下去,真不是个办法!”高纬唉声叹气。
“不如明日上朝,你直接当堂公示,以后的奏章便交由丞相与侍中共同批阅,实在是定夺不了的大案,再交由皇帝定夺,这样一来,朝廷上下,也不会说乳娘的不是了,乳娘身为侍中,与丞相共同审阅奏章,必无偏私之嫌,可以服众,如此,你岂不乐得清闲?”陆萱给高纬出了个好主意。
“妙极了!”高纬乐得一拍双手,大声称赞,却突然又有了新的疑问,“如今左丞相一职空缺,右丞相又颇为平庸,岂不是将千斤重担全压在乳娘身上了?”
陆萱点了点头,心中早有主意。
“右丞相李祖钦虽是名门望族,却正如纬儿所说,并无治国之才,比起祖珽来,实在是相差甚远,祖珽虽有些陋癖,但却有辅国安邦之才,所谓行大事者不挶小节,他对朝廷的忠心,纬儿你也是知道的,为何不让他担任左丞相一职呢?”陆萱将心中早就做好的规划和盘托出,让高纬听得连连点头。
“正是呢,祖珽对我忠心耿耿,是早该晋升了,如今斛律光死了,正好让他顶替左丞相一职!明日我便在朝堂上宣布此事。”高纬决定了下来。
陆萱笑了笑,叹了口气,似有些疲惫。
“乳娘心疼纬儿,是以什么事都替你打算,如今还有一事,纬儿不知愿不愿为乳娘打算?”
帮祖珽完成心愿,登上丞相之位,这只是陆萱说的第一件事,终究陆萱应承过祖珽,是要对他有所回报的,今日借口为皇帝分忧,顺利就将此事达成所愿。
然而接下来,陆萱所求之事,才是她今日来的最终目的。
“乳娘,你又生分了,你事事为我考虑周到,我早该要孝顺乳娘的,有什么话,可只管说吧!”高纬心无旁骛,不知陆萱接下来的话,将令他陷入两难之境。
“如今这皇后之位空缺…”陆萱刚一开口,便见高纬脸色沉了下去,陆萱何等精明,心想必是高纬正为此事犯难,不由得有些犹豫,话没说完,便嘎然而止。
“乳娘必是为了齐儿而来?”高纬缓缓地说道。
陆萱也不避讳,反而坚定地点了点头。
“难道纬儿心中,已有皇后的人选?”
“这…这倒暂无定数!”高纬摇头说道。
陆萱稍稍松了口气,笑道:“既无定数,那乳娘便来说说齐儿的好处!”
高纬叹了口气,说道:“乳娘不说,我也明白,齐儿宅心仁厚,菩萨心肠,最是宽宏大量的,在宫中,素来与人为善,从不计较个人恩怨,的确有凤仪后宫之德,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可是…”
高纬有些吞吞吐吐,话到嘴边,却没有说完。
“可是太后,却另有打算,对不对?”陆萱见高纬如此拖泥带水,心中便已了然。
高纬点了点头,事到如今,他一心想以此事作为交换条件,救出董贞,所以心中其实有了定论了。
陆萱自知迟了一步,不禁怅然若失。
“必定太后是要将胡昭仪推上皇后之位啰!乳娘今天再说什么,都是无足轻重的废话了,皇帝如今,自有雄才大略,也不用再听乳娘的话了!”
陆萱一边说,一边开始抹着眼泪。
“乳娘,千万别伤心,皇后之位不过是个虚名,不论谁当这个皇后,并不会改变我对齐儿的疼爱!”高纬安慰道。
“疼爱?何来疼爱?齐儿受你冷落至此,你还说你疼爱她?”陆萱话中有些不满,又有些责备。
“过些时日,我就去看齐儿,乳娘哪里知道,每天冷眼相待,我这心里比她还难受呢!”高纬说的是实话,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赌气,谁不心痛?
“你爱她,就该给她最好的,虽然德妃之位,已是不低,可是皇后是何等荣耀,怎么能和妃子相提并论,你若封了胡昭仪为皇后,齐儿还有何等地位?别怪我没提醒你啊,纬儿,那胡昭仪说话行事,鲁莽可笑,众人皆知,这样的人,能成为后宫之主,荒谬之极!”陆萱狠狠打击胡珮慈,自然是想树立木颉丽的威信。
高纬呵呵一笑,不想惹怒乳娘,话语幽幽。
“可母亲所说,却与乳娘截然相反呢…”
“你母亲怎么说的?”陆萱缓缓问道。
“母亲说啊,胡昭仪敢作敢当,人心所向,皇后之位非她莫属呢…”高纬直言不讳。
“只是称你母亲心意罢了,何来人心所向?表面上,胡昭仪敢说一些别人不敢说的话,似是很爱帮别人打抱不平,可那是为什么?纬儿你也清楚,若没有太后这层关系,哪有她说话的份?”陆萱不以为然,冷嘲热讽。
“乳娘所言,自有道理,可母亲那边,我终究不能背逆她老人家的意愿啊!”这一次高纬自有打算,便也不听陆萱的话了。
陆令萱点点头,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说道:“太后才是皇帝的亲娘,我…我怎么就忘了,皇帝,你就把我这个乳娘忘了吧,忘了吧!”
高纬听陆萱又叫起‘皇帝’来,心知伤了她的心,上陆萱生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