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就不能看在你们夫妻的情分上,格外开恩吗?”木颉丽早就释怀了过往恩怨,只记当下情义。
“这已经是格外开恩了,太后早将要将她赐死了,还是朕出面,将此事暂时敷衍了下来,不然哪里还能让她活到今天?”高纬有些纠结,忿然中掺杂着不忍。
木颉丽听得此话,便站起身来,一扶长裙,跪倒在地。
“如今妾身主动离宫,退避三舍,意在为陛下解难,成全陛下的心愿!恳请陛下也成全妾身的心愿,将斛律氏放出冷宫,哪怕以庶人的身分度过余生,也好过在冷宫里不见天日!”木颉丽叩头俯身不起,向高纬陈情表意。
“所以你是以返乡省亲之事作为交换,帮她恢复自由之身?”高纬心中一冷,幽幽问道。
“如果可以交换,妾身宁愿用来交换。”木颉丽坚定地说道。
高纬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丝不满,说道:“你刚刚还说,之所以离宫,是为了不想让朕为难,可现在看来,你却只是为了她?”
木颉丽摇摇头,苦笑道:“妾身无可反驳,斛律氏终究是大公主的母亲,恒儿的养母,如今大公主又成了妾身的孩子,于情于理,于公于私,妾身都该挺身而出,将她救出苦海,请陛下答应妾身的请求!”
木颉丽说完双手伏地,额头紧贴地面,足显她竖毅的决心。
高纬见状,不由得起身走了过去,想要将木颉丽从地上扶起来,却终究只走了两步,又退了回去。
“德妃,你主动退出皇后之争,朕颇为感动,既然你要用这分情意换得斛律氏的自由之身,朕自然会答应你!”
高纬说完,一咬牙,转过身子,拂袖而去,只有这冷冰冰的话语还在木颉丽耳边回旋。
曹倩急急地跑了出来,叫道:“陛下,不是说好在妾身宫中用晚膳的吗?”
然而高纬心中郁闷,似是没有听见她的呼喊,或是不想予以理睬,依然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馨月殿。
木颉丽独自起身,看见曹倩一脸怨气地看着自己,颇觉尴尬。
曹倩很是不不满,说道:“姐姐说了些什么话,让陛下如此生气,我已经备好晚膳,陛下却又走了,岂不是白费了我一番心思!”
木颉丽愧疚的笑了笑,微微颔首说道:“真是对不住妹妹了,是姐姐太过冒失了!”
曹倩挤出一丝笑容,叹了口气,改口道:“妹妹心直口快,若言语中有不当之处,还请姐姐见谅。”
木颉丽看了看她,捉摸不透,回道:“不,妹妹所说极为在理,是姐姐不请自来,贸然闯入妹妹寝宫,还望妹妹见谅,姐姐向你赔不是了!”
木颉丽说完双手微抬,行了一礼。
曹倩倒不知所措了,只得赶忙还礼。
“德妃姐姐言重了,妹妹哪敢要姐姐赔礼!”
木颉丽尴尬一笑,说道:“错了便是错了,该赔礼的便当赔礼,不论等级位分。”
曹倩眼睛一转,傲然问道:“既然姐姐说,错了便是错了,那废皇后必定是犯了大错,才被打入冷宫,为何姐姐却要将她保全出来,这一点,妹妹倒有些不明白了!”
木颉丽怔了一怔,这曹倩竟和自己抬起杠来了。
“此事太过复杂,三言两语还真说不明白,只是姐姐可以告诉你,万事当以仁善之心来判别对与错,不能只靠眼睛看到的表象来决定一切…”
曹倩脸上明显抽搐了一下,这无疑是自己找打。
“妹妹受教了!”
“妹妹冰雪聪明,又得皇帝欢心,定能很快适应宫中的生活,还望妹妹用心服侍皇帝,以宽皇帝心怀。”木颉丽言语淡然。
曹倩点头笑道:“妹妹记住姐姐的话了,马上就要传膳了,不如姐姐陪妹妹共进晚膳吧?”
木颉丽知她定无诚心,忙道:“我要启程返乡,好多事还没准备妥当,便不陪妹妹了!”
“如此,那妹妹便不留姐姐了!”曹倩尽量装得温婉一些。
木颉丽出得馨月殿,曹倩便立刻回复到冰霜面目,吐了口气,问身边宫人。
“这德妃可得皇帝恩宠?”
宫人答道:“皇帝半年多都没去她那边了,不算得宠。”
曹倩哼道:“自己不得皇帝欢心,还要连累本夫人,宫中妃嫔,上千之众,过了今日,没有明天,何时皇帝才能再来馨月殿,何时才能再得皇帝恩宠?”
那宫人忙奉承道:“夫人国色天香,无人能及,自然会多得皇帝宠爱的。”
曹倩叹了一声,便自顾自地照了照镜子,镜中人冰雪之姿,果然容颜亮丽。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内内外外,皆是寒气逼人,说话行事,皆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样的人,一旦失去皇帝恩宠,如何在宫中度日?
…..
“受兹明命,顺天应时,斛律氏因受父罪牵连,剥夺皇后封号,然天子念及夫妻情分,又因治理后宫有功,生养公主,抚养太子,皆有恩于皇室子嗣,故免去死罪,贬为庶人,钦哉!”
高纬最终答应了木颉丽的请求,将斛律真放出了如烟宫,本想依旧将她豢养在皇宫之中,无奈胡太后不依,下令逐出宫去,从此成为平民百姓。
宫门之外,一辆马车,马车上坐着一个车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