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珮慈笑道：“在太后寿宴上，便见到妹妹冰清如玉，与众不同，难怪皇帝要封你为冰雪美人呢，如今本宫与你说话，都能感觉到一丝寒意。”
曹倩怔了怔，有些尴尬，忙道：“皇后见谅，妾身自小便是这个样子，家父都常说妾身妹妹是笑靥如花，而妾身却是笑凝冰霜！”
“妹妹家父真是一语中的，可不正是么，本宫见你妹妹便是与你不同，笑起来连人心能都融化了，要是皇帝，可真是会取名字，羞月夫人，你妹妹一笑，连星月都无光了！而你呢，却正好相反，不笑倒好，一笑，满屋子都凝成冰霜了，哈哈哈！”胡珮慈掩嘴大笑。
曹倩用衣袖遮面，不知是该笑好，还是不笑好。
“好了，不拿妹妹说笑了！”胡珮慈止住笑容，正声说道，“我听说，德妃姐姐出宫之前，曾来这里与妹妹话别，看来，妹妹与德妃姐姐交情匪浅啊，我来宫中时日不算短了，德妃姐姐也未曾如此看重过我呢！”
“皇后误会！她哪里是与妾身话别，她只不过是来找皇帝的！”曹倩如实相告，字字铿锵，透着一丝怨气。
“哦？”胡珮慈故作惊讶，说道，“按说皇帝陪着妹妹，不该有人来扰才是，定是妹妹初进宫中，得皇帝欢心，她便有些按捺不住了，也难怪，皇帝半年多不曾临幸于她，想必是憋着一肚子气，想拿新人撒气吧？”
“那倒没有，她进到妾身宫中，倒也没和我说上几句话，更谈不上向妾身撒气了，只是和皇帝说了不少话，还惹怒了皇帝，最终是不欢而散，连妾身备好的晚膳都没用，皇帝便走了。”曹倩所言，倒也句句属实，并没有妄添猜测诽谤之语。
胡珮慈连连咂嘴，摇头说道：“妹妹你是不知道，德妃看着是个菩萨模样，却最是会迷惑皇帝的，你没进宫之前啊，宫里头最得皇帝专宠的，便是她了，平日里姐妹们表面上看着和气，其实背地里早就有所怨言，还好你们姐妹来了，得皇帝欢心，也该让她尝尝倍受冷落的滋味了，呵呵呵…”
曹倩看着胡珮慈笑得花枝乱颤，却辨出了有些矛盾的地方。
“既然皇后说，皇帝半年都未曾宠幸德妃，那…似乎也谈不上专宠了？”
胡珮慈愣了一下，又笑道：“我倒忘了，这半年来，是因为还有个董昭仪，便是前日被太后下诏，降了品级的那个，妹妹听说过吧？”
曹倩点点头，说道：“此事，妾身听说过了，皇后是说，董昭仪入宫后，便冷落了德妃？”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胡珮慈点头应道。
“哦，妾身倒没见过！那董昭仪是何模样，竟然令皇帝如此倾心？”曹倩心中突然生起一股莫名的激动，似是一种挑战的欲望！
“要说那董昭仪啊…”胡珮慈打量着曹倩，缓缓说道，“倒与妹妹有几分神似…”
“哦？竟与妾身相似？”曹倩问道。
胡珮慈点点头，说道：“可不是嘛？都有着几分孤傲冰清之美呀，呵呵呵…我算是明白了，皇帝原来喜欢冰美人，不然何以妹妹你一入宫，便独得皇帝专宠了呢？”
曹倩怔了一怔，忙道：“皇后恕罪，妾身不知宫中规距，并非想要独占君心，如此，妾身岂不是也招宫中姐妹们非议？妾身在家中虽然娇生惯养，却不是个知书达礼之人，是以一入宫，妾身便向皇帝请求，若有犯错，望格外开恩，好在皇帝并未笑话妾身无知，反而应准了妾身不情之请，如今，妾身还当向皇后请命，若有不知礼仪之时，还请皇后不吝赐教！”
曹倩这一番话，令胡珮慈听得瞠目结舌。
“哎呀，妹妹说哪里话，若能得皇帝欢心，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我可不象宫中的那些妒妇，就指望着皇帝夜夜临幸自己，实在是私心太重，不过呢，象妹妹这样，其实也并不算是专宠了，皇帝宠幸德妃那段时日，那才叫专宠呢，是以到了现在，皇帝才有了第二个皇子，便可想而知了。”胡珮慈呵呵连声，重新对专宠一词，作了更改。
这番话，让曹倩心中生起一股莫名的恨意与醋意，皇帝若不是对自己一见倾心，又何以想尽千方百计，让自己与吴家毁除婚约，为此还搭上吴公子一条性命，却原来，皇帝对自己的爱，并不比上人家厚重。
“德妃姐姐，自有过人之处，妾身不敢攀比！”曹倩尽量装得平静，脸上惆怅的表情，却出卖了她。
“看来是姐姐说错话了，我的意思是，假以时日，妹妹也会得到皇帝的厚爱，终究你进宫没多久，德妃进宫都有七年之余了，自然不可相提并论，何况，德妃如今都不讨皇帝喜欢了，宫中美人如云，正是争奇斗艳的好时候，姐姐看好你！”胡珮慈拉着曹倩的手，以表亲近。
“谢皇后美意，今日皇后所言，反而让妾身受教了，日后，皇帝便是真的只宠爱妾身一人，妾身也不敢接受了，定会劝皇帝为了皇室血脉，恩泽各宫各殿，才是妾身该说的话，该做的事！”曹倩忧郁满怀。
胡珮慈怔了一怔，随即掩面而笑。
“本宫今日有说这样的话吗？我可并没有此意，虽说表面上，皇帝的确要顾及大体，可那都是些冠冕堂皇的话，最后，还不是皇帝喜欢谁，便独宠谁，哪个能更改皇帝的心意？要我说啊，女人嘛，就得趁着年轻貌美，牢牢把男人抓在手心里，抓紧一天是一天，不然等到红颜退去，便无力回天啰！德妃便是个很好的例子，独得皇帝专宠多年，如今也终究受到冷落了不是？”胡珮慈幽幽说着，不乏幸灾乐祸之情。
曹倩摇摇头，说道：“那日德妃与皇帝一番对话，倒并不显得是受了皇帝冷落，并且，皇帝的神情，似乎还是非常在乎她的！”
“哦，是吗？”胡珮慈想了想，问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都是些成全不成全，交换不交换的话，似乎与皇后之位有关！”曹倩努力回忆着当天的情景，一边说道。
胡珮慈皱起眉头，喃喃说道：“成全不成全，交换不交换，还与皇后之位有关？这是何意，妹妹，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曹倩点点头，思索片刻，说道：“德妃好象是说，她放弃皇后之位，是为了换取斛律氏的自由之身，或许便是这个意思，也或许妾身听得不真，只是妄自揣测吧！”
胡珮慈把这些事情放在一起研磨，细细分析。
所以德妃请求回乡，目的便是放弃皇后之争？然后以此为条件，请求高纬将斛律真放出了冷宫？
这样一想，事情还真是明了。
“难怪斛律氏能放出如烟宫，原来是这样！”胡珮慈喃喃自语，“所以皇帝是为了这事生气吧，你不是说皇帝连晚膳都没用，就走了？”
曹倩点了点头，说道：“妾身的确是这么认为的。”
胡珮慈笑了笑，说道：“那便更好了，皇帝本来就不待见她，这下又多了一分隔阂，日后只怕不会再与她亲近了！”
“可是…如果皇帝不疼爱她，怎么会允许她回乡省亲呢？妾身听说，必定是极得皇帝厚爱之人，才能享此殊荣！”曹倩质疑道。
“喛，不是皇帝允许的，是太后啊，那日太后亲口答应的，你不是也听见了吗？太后发了话，皇帝自然也就应允了，再说，太后之所以答应，还不是为了本宫？既然她主动放弃皇后之争，那皇后之位不就是本宫的吗？所以太后一心为我着想，才恩准她回乡省亲，终究本宫是太后的侄女，怎么会让一个外人坐上皇后之位呢？妹妹现在明白了吧？”胡珮慈大言不惭，毫不避讳。
曹倩这才明白个中的来龙去脉，原来胡珮慈是太后的侄女，皇帝皇后太后原来本是一家人，这也就难怪了。
“妾身明白了！”曹倩笑了笑。
胡珮慈抒了一口气，笑道：“德妃也有些太自以为是了，她以为她不退让，本宫就争不过她了么？她的义母陆侍中再有本事，又怎么敌得过本宫的姑母太后呢！”
“皇后所言极是！”曹倩不得不附和道，虽然自己冰清孤傲，不染尘俗，可宫中的情形，原来势如水火，看似平静，却暗自勾心斗角，那自己还不得多一个靠山才行？
“只要我们姐妹连心，姐姐，一定会好好待你的！”胡珮慈看似宽慰，实为叮嘱与交待。
曹倩点了点头，说道：“妾身谢过皇后，谨遵皇后吩咐！”
皇后之位本已是一宫之首，何况又有太后为她撑腰，若不与胡珮慈为伍，自己只怕难在后宫立足。
曹倩思量再三，不得不决定加入皇后的阵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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