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安宫,一众大臣拜见胡太后。
胡太后面色凝重,似焦急之态。
“什么,皇帝下旨盘问商贾,他还不肯死心吗?”胡太后极其烦躁不安,悻悻地说道。
“宜阳王”赵彦深拱手答道:“皇帝之所以这么做,还不是因为陆夫人,不是皇帝不肯,而是陆夫人不甘心啊!”
“她不甘心?她有什么不甘心的?本是宫奴,如今却贵为侍中,这是多大的殊荣,她还不甘心!”胡太后哼道。
“山阳王”綦连猛呵呵连声,说道:“要说她有今天的地位,全都是太后你的恩德,若没有太后可怜她,说不定如今依然还只是个浣衣女工,谁知她并不感恩,贪心不足,还想一步步染指后宫,与太后分庭抗礼,她真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啊!”
“晋昌王”唐邕看看他们二人,伸出大拇指赞道:“二位仁兄所言极是!如今朝政大事,已被她一手操控,全是借侍中之名而为之,这后宫,可绝不能再变成她的私第!德妃与太子失踪,朝廷上下,莫不惋惜,然而这却正是太后重整后宫的大好时机,立毛氏之子为太子,日后必能为太后所用,也正好借此削弱陆夫人在后宫的权势,他日即便是德妃与高恒平安归来,却也只是普通的妃嫔与皇子了,太后,请下定决心吧!”
众臣公纷纷赞同,同声说道:“请太后下定决心!”
胡太后看了看众人,叹了口气,问道:“那…那些商贾可有人听到些什么?”
赵彦深笑道:“还好,并没有人听闻德妃母子的消息,只是太后,此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再细细盘问下去,难保不会有人贪图奖赏,再去周国专门打探一番,到时候,只怕就真的知道他们母子的下落了!”
堂上臣公又议论纷纷,附议者众多。
胡太后狠狠地点了点头,说道:“好,便依众臣公的,只是废储立新,乃国之大事,哀家一人做不得主,若皇帝又不肯答应,还得请上三公九卿出面劝导皇帝,各位臣公,你们可要做好准备啊!”
“不用了,太后!”
还没等众臣公来得及回答,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有些哀怨,有些悲伤,却异常坚定。
只见陆萱快步走了进来,一边推开阻止她入内的宫人。
“萱儿…”胡太后吃了一惊,转瞬责骂宫人道,“该死的奴婢,你们为何不先行通报!”
宫人们吓得跪倒在地,纷纷求饶:“太后恕罪!”
陆萱眼中带泪,却依旧微笑道:“是萱儿硬闯进来的,太后何须责怪他们!”
胡太后见到陆萱,难免有些心虚,刚刚说了这么多她的坏话,只怕是被她听到了,不然,为何陆萱眼中带着委屈的泪水呢?
“呵呵,既然侍中大人为你们求情,那哀家就不追究了,你们,下去吧!”胡太后摆了摆手,满脸笑容。
“谢太后!”宫人们躬身而退。
陆萱幽幽说道:“太后既然宽恕了他们的罪过,便也请宽恕萱儿的无礼吧,终究这也是我最后一次进入皇宫了!”
陆萱此言一出,众人不禁唏嘘不已。
胡太后有些尴尬,也知道陆萱是为何生气,为何伤心。
“萱儿,你别生气啊,你也知道,国无储君,后患无穷,哀家还一直记得你说过的赵氏姐妹的故事呢,如今哀家只好拿这个故事来劝你了!”胡太后与陆萱有情,自然不忍看她伤心,但潜意识里,其实胡太后还是有些说不出,道不明的惬意。
或许他们两个,虽有一半是难以割舍的姐妹之情,却也有另一半,是彼此的猜忌和嫉妒,产生的敌意,这是女人与女人相处的时候,无法避免的。
“萱儿知道!”陆萱言语有些哽咽,“所以太后,还有诸位阁僚,你们只管放心,也用不着再请三公九卿重议此事,我陆萱必定会劝皇帝另立太子,以安定人心!只是各位,不该在此时中伤我陆萱,我与德妃母女情深,女儿失踪,我这个做母亲的悲痛欲绝,却还听到你们这一番非议,好不让人寒心!染指后宫,何等大罪?我陆萱便当众立誓,从此后不再踏入后宫半步,让太后放心,也让诸位阁僚放心!”
众人自觉尴尬,不敢看着陆萱,只是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胡太后见陆萱眼泪直流,心生不忍,便亲自走了过来,拿着帕子,给陆萱拭泪。
“萱儿,何出此言啊,就连哀家,你也要弃我而去吗?既然你也同意另立太子之事,那刚刚各臣公所说的,全都收回了,误会,只是一场误会!”
胡太后边说,边望着众人。
众臣公见太后为自己打起圆场,便纷纷就坡下驴。
“陆侍中,误会误会!”众人纷纷起身拱手,当作赔礼。
唐邕赔笑道:“侍中大人莫怪,唐某听说丞相为太子卜了一卦,似是被周人劫为人质,若周人以太子为名,威胁我大齐,这可如何是好?所以我等才出此下策,提出更改皇储一事,实在是为我大齐着想,并无他意啊!”
众人又纷纷附和,表示赞同。
胡太后也赶忙道:“萱儿,就这样吧,众臣公也是为了大齐着想,并无针对你的意思,你可不许立什么誓,说什么不再入皇宫的话,不然,见不到萱儿,你要哀家怎么活?”
陆萱破涕为笑,伸手擦净脸上的泪痕。
“既然太后有旨,萱儿怎敢不遵呢!?”
只要依然能进入到后宫,陆萱就有能力掌控后宫,如今太后亲自对众臣公说出这样的话,看他们以后还能说什么闲话。
陆萱当然不想立下这样对自己不利的誓言,其实她只是想要太后这句话罢了。
“既然来了,并和众臣公同饮一杯吧,来人,给侍中大人上酒!”胡太后吩咐道。
陆萱笑了笑,接过宫人端来的酒杯。
“好,诸位阁僚,我陆萱敬各位一杯,为了大齐朝廷,为了皇帝与太后,我们同饮此杯。”
陆萱细细的把众人审视一番,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
毛楚楚的儿子高恪要被立为太子了,这个消息传遍了后宫。
福云殿就变得更加热闹了,之前就听过风声的妃嫔世妇,如今就更加闲不住了,三天两头就跑来对毛楚楚母子嘘寒问暖,关怀备至。
还有些后知后觉的世妇,听到了这个消息,生怕落在后面,也赶紧来凑热闹。
太子的母亲,何等荣耀,今后母凭子贵,大有与皇后平分秋色的可能,宫中之人当然得好好巴结一番了。
毛楚楚不胜其烦,福云殿变得有如街头闹市,让她不得安宁,便约了彭瑛到御花园里散心,避开世人那些媚俗的嘴脸。
高恪咿咿呀呀,在宫人的牵扶之下,蹒跚学步,毛楚楚便和彭瑛便走在前面,说着心事。
“这些人可真烦,以前我这福云殿多清静啊,如今一天到晚都不得安宁!一个个虚情假意,谄媚奉承,看着就恶心,我还得陪着笑脸,哎,脸都歪了!”毛楚楚一边愤愤的说着话,一边用手揉了揉腮骨。
彭瑛掩嘴笑道:“姐姐天天念佛,却终究学不来德妃姐姐的菩萨心肠,你看姐妹们也是一番好心,听说恪儿要当太子了,个个替你高兴,姐姐倒好,曲解了他们的好意,还说他们恶心,这可是姐姐的不是了!”
毛楚楚叹道:“最近倒是念经念得少了,难怪心浮气躁,若德妃姐姐在,又该说我了!”
彭瑛点点对,思忖片刻,轻声说道:“恪儿当上太子,莫说宫中姐妹高兴,我也替姐姐高兴,可是…若德妃姐姐和高恒归来之日,姐姐该如何与他们相处?”
“我最愁的,可不是这个么?”毛楚楚纠结万分,喃喃说道,“德妃姐姐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恪儿却抢了太子之位,我还有何颜面与她相见啊?”
“姐姐说得是,本来高恒尚在人世,又没有犯下过错,不该被废,如今此事又让姐姐你为难,不如…姐姐向太后表明心迹,暂时不要立恪儿为新储!”彭瑛向毛楚楚建议道。
“这…”毛楚楚又有些迟疑了,自己的儿子能被立为太子,这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啊,换了谁,会舍得这样的机会?只是若因为太子之事,与木颉丽反目,这又让毛楚楚于心不忍。
“姐姐,若不让恪儿当这个太子,反而利大于弊!”彭瑛又再次表明自己的观点。
“哦?这是为何?”毛楚楚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