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小齐和阿枝匆匆去找母亲,却见孙氏捧着托盘,带着两个丫头走了出来。
走廊相遇,必有一方先行避让,方可通行。
木小齐见她满面春风,一脸的得意之色,气不打一处来,便和阿枝只是立于走道中间,不避不让。
“二位小姐早啊!”孙氏先主动打起招呼。
阿枝微笑着点头示意,却见木小齐冷若冰霜,不闻不问,便也只好作罢。
孙氏知趣的往边上让了一让,笑道:“二位小姐先请!”
木小齐哼了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过去。
孙氏见二人走远,收敛了笑容,脸有恨意。
木小齐和阿枝走进了母亲房中,见母亲正在饮茶。
木小齐细细看了看母亲手中的茶杯,似无异常。
“娘,昨晚没睡好吧?”
木夫人瞟了她一眼,说道:“一如往常,怎会睡得不好?”
木小齐撇撇嘴,自是不信。
“娘啊,这姓孙的女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啊,咋看着,这么不让人放心呢?”木小齐一屁股坐在母亲床上,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木夫人饮了一口茶,没好气地说道:“我自是仔细审视过的,她不止容貌好,品性也极为端淑,我自然放心,你又来多什么事?人家一大早的,就过来给我奉茶,可见有多用心,哪如你这般,何时给娘倒过一口水喝,倒是让爹娘尽操心!”
木小齐哼道:“我来是想问娘的,娘倒先是呛了我一回!那姓孙的女人,在娘眼中,原来是这样尽善尽美,这下,女儿想问的话,都不敢说了!”
“别一口一个姓孙的,她是你小娘,以后要称她为阿姨,这么大的人了,一点礼数都不懂!”木夫人横了木小齐一眼,语气中尽是斥责。
木小齐气得闷在床边,一言不发,只是对阿枝使了个眼色,让她来问。
阿枝点了点头,柔声说道:“娘啊,我和姐姐觉得有些事情让人生疑,又不好当面问小娘和爹爹,所以呢,便想问问娘,若是都弄清楚了,我们一家人,也好消除猜忌,和和睦睦相处,娘,不知能不能问呢?”
木夫人看看二人,叹道:“问吧,问吧!”
阿枝见木夫人似有些急躁,不似平常那般柔顺,倒有些畏惧了。
“娘,小娘她说,之前夫家是天阉之人,此事,娘觉得可信么?”
阿枝谨慎万分,生怕惹得木夫人不高兴。
木夫人重重地放下了茶杯,有些不耐烦。
“世上怪事,无奇不有,有什么不可信的?”
木夫人看了阿枝一眼,似有厌烦之意。
阿枝何等敏感,自己本只是个丫头,木家后来才将她收为养女,成为名义上的四小姐,终究是有隔阂的,比不得亲生女儿尊贵,如今木夫人如此反感,阿枝哪还敢继续多问。
“是,娘…”
阿枝忙退到一边,不敢再说一个字。
木小齐急了,站起身来,走到母亲身边。
“娘啊,她所说的夫家,无名无姓,何以为据?除非她敢说出夫家名字来,我才信她!”木小齐见阿枝不敢冒犯母亲,只好亲自发问,提出质疑。
木夫人有些生气,指着木小齐和阿枝,说道:“人家何等仁善,受尽委屈,也不肯供出夫家姓名,宁愿蒙受冤屈,也不想损了夫家名声,这是何等大德啊,你们倒好,竟然还怀疑人家,这话说说也就算了,可不敢传出门,若让别人听了去,娘可跟你们没完!”
“娘,你怎么变得这么糊涂啊,无据可查,岂不是任她胡说?”木小齐气得直跺脚,一边哼道,“再说说昨晚之事吧,你可曾问过爹爹,那床单上的血,真是处子之血吗?”
“那是当然,你爹爹都不质疑,你还不信?”木夫人非常肯定,自己挑选的人,不容置疑。
木小齐不以为然,一边嘟噜道:“当初女儿是怎么哄骗成公子的,母亲不会忘了吧…”
“你还好意思说起此事?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满腹诡计,你怎么就不学学你姐姐,大度豁达,与人为善,从不把人往坏处想,终究有善德之人,会受上天厚待,你姐姐替你入了宫,位至德妃,何等尊贵,这便是她的福报。”木夫人此话对姐姐充满褒义,对妹妹却颇为贬责,一扬一抑,让木小齐大为恼火。
“福报?如今姐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便是她的福报?”木小齐被母亲斥责,便也挤兑起母亲来。
“啪!”木夫人火冒三丈,给了木小齐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胡说什么呢?”木夫人怒气难消,骂道,“若不是替你进宫,你姐姐哪有这些磨难?还不都是因为你!如今你不愿她好,倒咒起她来了,安的什么心啊?”
木小齐大哭,这还是生平以来,母亲第一次打她。
“她好,也是因为替我进宫,她不好,也是因为替我进宫,什么都是我不好!娘,你可真偏心哪!”木小齐抹着眼泪,跑了出去。
阿枝忙追了出去,只留下木夫人在房中生着闷气。
木小齐哭哭啼啼,在走廊上边跑边哭,阿枝跑上前去,拉住了她。
“拉我做甚?都是你出的馊主意,非得跑来问娘不可,现在倒好,该问的没问到,还挨了娘一耳光!”木小齐心中恼恨,一使劲,将阿枝推倒在走廊中。
阿枝索性扑倒在地上,委屈的直抹眼泪。
“我还是不当这个四小姐罢了!终究小姐不把我当妹妹,夫人也不把我当女儿,阿枝还是做回从前的丫头好了!”
木小齐见阿枝哭得可怜,便将她拉了起来,两人坐在廊子栏杆上,一起哭泣。
“阿枝,对不住,我刚才失手了,我可不是有心的,你别往心里去,我真当你是我的好妹妹啊,你知道我的,有时候没个分寸,但其实并无恶意啊!”
阿枝擦着眼泪,叹道:“谢姐姐宽慰,可娘今日太反常了,看我的眼神凶狠无比,竟然还动手打了姐姐,这哪象以前那个温柔慈祥的娘啊?”
木小齐也点点头,不得其解。
“是不是娘心中多少有些怨气,虽然是她主动给爹爹纳妾,可她心中其实是不乐意的?所以今日她一反常态,迁怒到我们呢?”木小齐猜测道。
阿枝也微微点了点头,但接着又摇摇头。
“是有这种可能,可我最怕的是…”阿枝欲言又止。
木小齐警惕起来,呆呆地望着阿枝。
“你想说什么?”木小齐急促的问道。
阿枝咬咬嘴唇,鼓起勇气说道:“最怕那茶水,被小娘下了药…”
木小齐惊愕得张大了嘴,呆若木鸡。
“所以并不是娘变了,而是那茶水让娘变得极其暴怒?”
阿枝点点头,说道:“我也是猜测而已,如今没有证据,我们只得当作平安无事,不然,又要惹娘生气了。”
“那…若是她真的给娘下药,必定会让娘身体受损啊,这如何是好?”木小齐有些不安。
阿枝想了想,说道:“可是照娘现在的样子,我们说什么,她也是不信的,我们只有静观其变,寻找时机,尽快抓住小娘的把柄,到时候,就不怕没有证据让娘相信了!”
木小齐点点头,眼下也只得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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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小齐和阿枝一直在等候机会,想要洞悉新来的小娘,孙氏的一切,包括过去与现在,以及未来所图。
这日,门口宛然传来吵闹的声音,打破了木府的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