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萱思虑半晌,决定去找徐大夫。
可是太医院,秦文也在这里,太医们是不知道陆萱和秦文的关系的,而陆萱暂时也不想让人知道。
可巧秦文一天到晚,捣完了药,便是闲不住的,又有宫中令牌,一天总要出去几回,这便让陆萱有机可乘。
陆萱在门口远远地站着,约摸过了几刻,果然见到秦文走了出来。
待秦文走远,陆萱这才紧走几步,进了太医院。
“哟,侍中大人!”陈大夫眼尖,连忙过来施礼。
陆萱颔首微笑,还礼。
“徐大人可在?”
陈大夫笑容满面,忙在前带路。
“侍中大人,请随在下前往!”
“有劳大人!”陆萱随着陈大夫走了进去,见徐大夫正在配药。
徐大夫见到陆萱,放下手中活计,行礼拜迎。
“侍中大人,有失远迎!”
陆萱笑道:“大人客气!有几味药,一时难得,便找你讨点便宜!”
“侍中大人说笑,但管吩咐便是!”徐大夫恭谨说道。
陈大夫知趣,说道:“侍中大人,在下先告退了!”
陆萱点头致谢,“有劳了,大人请便!”
陈大夫退了出去,不扰二人说话。
陆萱见四下无人,这才说出正题。
“敢问徐大人,太医院每日可有药案记录?”
徐大夫点头说道:“这是自然有的!”
“哦,哦!”陆萱笑了笑,说道,“那…有几日的药案,可否让我一观?”
徐大夫面有难色,说道:“若无皇帝授意,下官不敢轻易示人啊!”
陆萱点点头,说道:“要皇帝授意,那还不容易?只是此事,我只想一解心中疑惑,并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徐大人可否行个方便?”
徐大夫不好推辞,终究陆萱于自己有恩,该还她人情。
“下官遵从侍中大人吩咐,只是,还请侍中大人替下官保密才是啊!”
陆萱笑了笑,说道:“徐大人只管放心,你与我方便,我自当感激不尽,又怎会告知外人呢?”
徐大夫点点头,一伸手,说道:“侍中大人,请随我来!”
二人走进侧门,入了药案库,就见一层层的阁台,上面又是一本本的册子。
“太后宫中的用药记录,可否借我一观?”陆萱问道。
徐大夫大吃一惊,脸色煞白。
“太后…太后的药案,侍中大人…也…也要过问?”
徐大夫结结巴巴,明显万分紧张。
陆萱自然无所畏惧,只是能不说破的事情,就尽量掩盖,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徐大人,有什么不放心的,太后与我情深义重,我难道还会害她不成?”
陆萱一脸淡然,笑容可掬。
徐大夫咽了咽口水,心有疑虑,可又不好阻拦,因为陆萱已经开始拿起册子,一本本的翻阅起来。
“侍中大人稍候…”徐大夫喘了几口大气,走到阁台前面,便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递于陆萱。
“有劳徐大人了!”陆萱接过来,置于桌案之上,细细翻阅起来。
这一本药册,足足记录了有胡太后入宫以来的一切用药记录,便是当时高瞻在位,太后还是皇后之时的药案都一目了然。
陆萱翻了几页,便看到了“生半夏”几个字,这让她为之一震。
“徐大人,太后有何不适,要用这生半夏?我听说,这生半夏可是有毒之物啊!”陆萱轻声问道,故作轻松之状。
徐大夫一脸愕然,呆在当场,手脚都开始发颤了。
“这生半夏…的确是…慎用之物…”
徐大夫喉头打结,说话都不利索了。
陆萱见徐大夫惊惶失措的样子,就心中明了,徐大夫对此事,定是知情的,只是迫于太后威严,三缄其口,以求自保。
“徐大人,你还没说太后究竟犯了何症,要用到这等药物?”
徐大夫抹了下额头,说道:“听姚宫令说,太后当时痰多咽痛,便找下官取了此药…”
“哦?”陆萱挑了挑眉头,笑道,“通常不都是太医院煨好了汤药,再送到宫中去的吗?为何这次,便只是取了药,自己回去煨煮,若是生出事端,岂不要怪罪到太医院的头上?”
徐大夫无言以对,只得说道:“太后既然执意如此,下官也不敢过问…”
陆萱点点头,叹道:“也是,为臣者,怎敢违反圣意?只是此药,既然有毒,若是常食,岂不对身体有损?”
徐大夫连连点头,说道:“是当慎用,是当慎用…”
“二皇子恪,好端端的,怎会就变成了哑巴,是否和此药有关?”陆萱步步紧逼,将老太医濒临窒息之境。
徐大夫连连锤着胸口,喘气不止。
“下官不敢说啊…请侍中大人饶了下官吧,再问下去,下官只有死路一条了!!”徐大夫说得老泪纵横,一脸悲戚。
陆萱心中了然,忙道:“徐大人,我明白了,此事,我绝口不提,你只管放心好了!”
徐大夫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谢侍中大人!”徐大夫说道。
陆萱心中突然一亮,想起多年以前,楼太后死得蹊跷,会不会也是胡太后下了毒呢?
既然药案在手,不如看个通透。
陆萱顺着时日排列,一页页的翻了过去,终于翻到了楼太后殡天当日的记录。
“钩吻草?”陆萱眼帘豁然映入这三个字,不禁念出声来。
徐大夫本已处于崩溃边缘,听到陆萱说出这三个字,如遇雷电劈身,浑身一抖。
陆萱见徐大夫年岁已高,不忍再让他担惊受怕,便和颜悦色,满脸含笑。
“徐大夫,这钩吻草为何物?太后当日何故用它?”
陆萱柔声细语,怕言语过重,惊吓到老太医。
徐大夫脸色由白转青,心想反正已说到这个分上,再多说几句实话,也不过如此,能不能活,都已经掌控在陆萱手中,这样一想,他反而坦然了许多。
“钩吻草有平疮消肿之效,下官记得,太后那些时日,股生热疮,故用到此药!”徐大夫面无表情,缓缓说道。
“哦,这钩吻草,毒性如何,可会致命?”陆萱依旧笑着问道。
徐大夫迟疑片刻,决定和盘托出,便点头说道:“钩吻草又名断肠草,据医书记载,炎帝便是中了钩吻草的毒,而命丧黄泉,民间也常有百姓误食此草,中毒身亡!”
陆萱点点头,叹道:“徐大人,都说伴君如伴虎,稍有差池,便会遭受诟骂,更有甚者,性命不保,还祸及家人!为皇室效力,少不得要将好多秘密烂到肚子里,一辈子都不敢说出去,哎,真是委屈你了!”
徐大夫深有感触,眼眶又湿了。
“侍中大人深知我心!”
陆萱摇摇头,面露怜悯之情,一边却快速的将几页药案记录撕了下来,藏于袖中。
“侍中大人,不可啊…”徐大夫心急如焚,苦苦哀求。
陆萱看了看徐大夫,说道:“徐大夫,你糊涂啊!”
徐大夫一怔,说道:“侍中大人,何出此言?”
陆萱笑了笑,说道:“若是遗失几章药案,会论为何罪?”
“渎职之罪!”徐大夫回道。
陆萱点点头,笑道:“渎职之罪可大可小,遗失几章药案,大不了罚俸免职!可是,若让人抓住了把柄,让太后蒙上下毒害人的罪名,你定难脱干系!楼太后当初就死得不明不白,高恪现在又突然变成了哑巴,但凡有心之人,查看了药案,便会把矛头指向太后,到时候太后迁怒于太医院,怪你没有好好保全她,自然不会让你好过!”
徐大夫早已吓得满头大汗,嗫嚅着双唇,说道:“侍中大人,可有保全之法?”
陆萱点点头,说道:“由我来保管这两章药案,便是保全之法!这样一来,既保全了太后,也保全了你!”
徐大夫点点头,满是感激之情,可依然有些不放心。
“谢侍中大人,只是若太后要来查看药案,下官又当如何?”
“你便说烧了!”陆萱毅然说道,“徐大人,你不妨设想一下,太医令为了保全太后清白,宁愿背上渎职的罪名,你说,太后知道了,会不会对你万分感激,而百般呵护呢?”
徐大夫听得此话,脸上这才有了一丝笑容,不由得轻松起来,连连点头。
“侍中大人三番五次保全下官,下官真是感激不尽,想当初,和士开与祖珽将我赶出皇宫,是侍中大人替我求情,才得以重返太医院,如今,又是侍中大人出谋划策,才让我置于安稳之境,下官无以回报,只能叩谢侍中大人的恩情!”
徐大夫说着,便要下跪,被陆萱一把拉住。
“徐大人言重了,我实为保全太后,又能一举两得罢了!所以你只管放心,这两章药案放在我身上,便如同帖了封印,上了千层锁,任谁都拿不走!”陆萱拍了拍徐大夫的肩膀,以示安慰。
徐大夫倍感欣慰,相信了陆萱的话。
事已如此,他不信也没有退路了,何况陆萱说的头头是道,一脸的诚恳,他便也只好如此了,终究这也的确是最好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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