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时分,胡珮慈来看望胡太后。
如今这姑侄二人,均不受皇帝待见,也只能互相慰藉了。
胡珮慈进得殿来,就听得一片诵经之声。
原来是几个尼姑模样的人,坐于帷帐之内,为胡太后死去的狮子狗超度呢。
只是那诵经之声,似男又似女,听着有些怪异,胡珮慈也没细究,她可没心思去管这些出家人。
“太后,皇帝已有半年未曾亲近妾身了,再这样下去,妾身的福德宫,便成了冷宫了!”
胡珮慈面色黯然,悲戚地说道。
胡太后自己正在心烦意乱,一筹莫展,听了胡珮慈的话,更加恼火。
“你身为皇后,难道连怎么伺候你的夫君,还要哀家来教你不成?皇帝不宠幸于你,你就得多想办法,多接近皇帝,以保住自己的皇后位子,没事就来哀家这里诉苦,我能做什么?你怎么不看看木氏,她是如何哄皇帝欢心的?”
胡珮慈泪眼迷离,委屈地说道:“妾身哪有她那般绝色容貌?”
胡太后嗤笑道:“皇帝还宠幸曹氏,董氏,你难道连他们也比不上,真是枉为皇后!哀家都后悔了,怎么会把你挑进宫来,还让你当了皇后,哀家一直以为一家人,好说话,好行事,谁知如今你不能为我分忧,烦心事倒是不少!”
胡珮慈讨了没趣,哭道:“妾身也想为太后分忧啊,只是如今皇帝连看都不看妾身一眼,将妾身视为无物,我怕长此以往,善德的太子之位都难保了,到时候,一家人,也终将变成陌路人了!”
胡太后气不打一处来,骂道:“如今我自身难保,每日活得小心翼翼,我还能替你谋划不成?要不要,哀家下道懿旨,让皇帝天天守在皇后宫中,不得去宠幸其他人,嗯?哀家是不是要这么做,你才满意?真是可笑之极!”
胡珮慈被胡太后说得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不禁恼怒之极,又不敢发泄。
“不劳太后费心,妾身这就去求皇帝,恩泽雨露,好歹也宠爱妾身一回!”
胡珮慈伤心不已,哭着离开了寿安宫。
胡珮慈哭哭啼啼,快步疾奔,准备豁将出去,找高纬闹一回。
宫人们紧随其后,不敢大意。
“拜见母后!”
只见高兰从假山后面冒了出来,紧跟几步,走上前来躬身行礼。
胡珮慈见是高兰,怔了一怔,收起眼泪,挤出些笑容。
“大公主,夜深了,何以还逗留在此?”
高兰笑道:“兰儿心中常觉烦闷,夜不能寐,而太后宫中,总有人诵经,是以听着诵经之声,方得心静!母后何以如此愁容满面?是不是宫中寂寞,便也过来听和尚们念经?”
胡珮慈似笑非笑,说道:“不是和尚,是女菩萨们在诵经!”
高兰假装惊愕之状,说道:“哪来的女菩萨?兰儿只听到和尚们的声音!你们听听,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啊!”
胡珮慈一愣,仔细回忆着刚刚所见尼姑之貎,有些不同寻常,又确实觉得他们声音甚是怪异,并不似女人之音,顿时大悟。
“难怪太后过得快活,原来日日夜夜都有和尚服侍啊,哈哈哈!”
胡珮慈一阵大笑,刚刚受了胡太后一顿训斥,可是逮着机会,能回敬她一回了。
“母后,你…你说什么呢?什么和尚服侍…这是何意…”
高兰故作痴傻之状,在一旁嘟噜着。
胡珮慈嫣然一笑,说道:“大公主,你还小,自然是不懂的!我这就去告诉你的父皇,他肯定能懂,哈哈!”
胡珮慈一脸惬意,急匆匆地往皇帝寝宫走去。
这个愚笨的女人,只因受了胡太后的斥责,便全然忘了胡太后对自己的情义,决定向高纬告胡太后一状,以泄一时之气。
人么,大多如此,因为一件事,便否定别人为你所付出的一切,从此忘恩负义,视为仇人,这样的人和事,真是屡见不鲜,并不为怪。
……..
“陛下,右皇后求见!”
计奴匆匆走了进来,向高纬禀报。
“不见,你告诉她,朕现在要去祥德宫见左皇后!”高纬不屑地说道。
计奴说道:“是!”
计奴走了出去,却没能拦住胡珮慈。
“陛下,你好绝情啊!”胡珮慈推开众人,闯了进来。
高纬瞟了她一眼,哼道:“朕绝情?一切皆缘自你的歹毒!你无中生有,假造书函,诬陷左皇后,又火烧如烟宫,杀害几十几条人命,还差点害死了朕的左皇后!朕看在你我是表兄妹的分上,不加追究,已是天大的恩赐!从今以后,你依然是右皇后,永远可在皇宫里享受荣华富贵,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胡珮慈瘫软在地上,哭道:“妾身谢陛下隆恩!如烟宫已改成了佛堂,皇宫里正缺一座冷宫,陛下何不下令,将妾身的福德宫废为冷宫?就让妾身在冷宫里了却残生吧!陛下!”
高纬冷笑道:“皇后这个提议,倒是可行!朕依了你,明日便将福德宫改为冷宫!”
胡珮慈哈哈大笑,说道:“那妾身先谢过陛下了,只是妾身还有一求,不知道陛下答不答应?”
高纬冷冷说道:“你先说说看,只要不是不仁不义之事,朕定会答应你!”
胡珮慈一抹眼泪,恨恨地说道:“既然陛下不再恩宠妾身,妾身只求陛下开恩,每日派几名和尚,日日夜夜诵经念佛,为妾身洗清罪过!妾身也愿意此生将身子奉献给佛祖,生生世世受佛法恩泽!还请陛下成全!”
高纬大怒,指着胡珮慈骂道:“你这贱人,竟敢如此亵渎佛法!就不怕佛祖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吗?”
胡珮慈大笑道:“太后都不怕,妾身有什么好怕的?妾身不过是效仿太后,为何太后使得,妾身偏偏使不得?”
高纬一怔,随即拨出兵器架子上的宝剑,走上前去,指着胡珮慈,怒不可遏。
“贱人,你说什么?”
胡珮慈望着剑上的寒光,不由得生了怯意,也不敢再口出谑戏之言了。
“陛下…妾身说的只是气话…陛下莫杀妾身…但有一事可是真的…太后宫里…如今就有好多和尚呢…”
胡珮慈浑身颤栗,抬着双手,挡着宝剑,怯怯说道。
高纬火冒三丈,吼道:“计奴,传羽林军,随朕前往寿安宫,朕要大开杀戒!!”
“是,陛下!”计奴匆匆跑了出去,传令羽林军。
高纬等不及了,提起宝剑,便往寿安宫奔去,几个太监见状,慌忙跟着皇帝,一路小跑,直奔寿安宫。
高纬气血冲头,眼晴通红,走到寿安宫门口,就听见一众宫人在门口嘻戏。
“太上皇可真行,太后现在可是飘飘欲仙了…”
“可不是吗,这几日太后一真闷闷不乐,只有太上皇能宽太后心怀呢…”
宫人们不知高纬前来,还在说个不停。
“太上皇是谁?”
高纬大喝一声,扬起宝剑。
宫人们大惊失色,跪伏于地,瑟瑟发抖。
“拜见陛下!”
高纬怒道:“朕问你们,太上皇是谁?”
宫人们哪里敢说,只是哭个不停。
“不说,朕就杀了你们!”
高纬信手一砍,宫前有门柱便缺了一块。
宫人们吓个半死,便有人说道:“是…是昙献大师…”
高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声大吼,提剑乱砍,地上宫人悉数遭殃,血溅当场。
高纬怒气冲天,提剑又往里奔。
姚宫令匆匆出来,急急说道:“陛下,太后正在授法…”
高纬哪里肯听,一把将她推倒在地,直闯了进去。
只见胡太后端坐于榻上,忙着在整理衣衫,只是头发来不及打理,乱七八糟披在肩上。
几名尼姑头戴戒尘帽,跪伏于帷帐之下,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