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公要带我们去哪里?”木颉丽微笑着问道。
崔公公点点头,说道:“老奴带娘娘和夫人去邯郸看一看…”
“邯郸?何故要去哪里?”木颉丽问道。
崔公公看了看二人,叹道:“方才从邺城一路行来,是何光景?”
木颉丽答道:“广厦林立,实为繁荣!”
崔公公又看着小蝶,问道:“夫人觉得呢?”
小蝶笑道:“与皇后姐姐所见无异,一片泰安祥和之景!”
崔公公苦涩一笑,说道:“都城风光无限,自不知民间疾苦,所以老奴,想带娘娘和夫人去邯郸,看看大齐子民过的是什么日子…”
木颉丽和小蝶听得崔公公的话,面色有些黯然,心情也变得沉重起来。
小蝶看了看周围,疑惑的问道:“公公府上,为何如此安静,连仆人也没看见几个…”
崔公公面色凝重,叹道:“本有二百仆人,只是前日,老奴将他们都遣散归家了…”
“何以如此?公公身子不适,正是需要人服侍之时啊!”小蝶惊愕不已。
崔公公注视二人良久,眼中有些悲戚,不多时,又变得异常坚决。
“老奴要做一件大事,恐不能成,祸及无辜,所以早日将他们遣散,早日划清界线,方得安心!”
木颉丽听得这话,心里便绷了根弦,紧张起来。
“公公,要举何事?”
崔公公摆摆手,笑道:“我怕说出来,吓到娘娘和夫人,还是去到邯郸,看看我大齐的老百姓之后,再说与你们吧!”
木颉丽点点头,说道:“也好,公公定是怕我们曲解你的意愿,或许知悉老百姓的疾苦之后,方能体谅公公的良苦用心…”
崔公公欣然一笑,说道:“娘娘知老奴心意!不如即刻启程,早去早回,莫误了娘娘和夫人回宫!”
说罢,三人起身出了华府,各自上了马车,驶往邯郸。
木颉丽与小蝶同乘一车,跟着崔公公的马车一路前行。
马车内,小蝶小心地问道:“姐姐,崔公公到底有何意图?”
木颉丽自然也在揣测崔公公的心思,却又不敢妄下定论。
“崔公公虽为宦官,却一直心系百姓,忧国忧民,若大齐子民,真象他说的这般疾苦,他自然难得心安,只是不知,他能做什么,才能改变这种境况…”
“莫非他要造反?”小蝶在一旁脱口而出。
木颉丽只是淡然看了小蝶一眼,并不感意外,因为她也有这样的怀疑。
“还是到了邯郸,听他自己告知我们吧!”
小蝶点点头,不敢再妄自揣测。
一路颠簸,又是两个时辰过去了,这时马车才渐渐慢了下来,原来是到了邯郸了。
木颉丽和小蝶微拉窗帘,打量着邯郸城的风貌。
街道两旁,各种各样的生意人,做着大小买卖,吆喝着招呼行人,倒也算热闹,只是相比邺城,自是冷清了不少,这里的高楼大厦,也只见稀稀拉拉几座,与邺城比,只是相形见绌。
又行了一阵,便来到邯郸城门出口了,只见这里官兵突然多了起来,人人手持兵器,面色凌厉。
马车停了下来,三人行到地上。
临近城门,便听到一阵哭喊声传了进来,细细看去,原来这城门竟然是紧闭着的,哭喊声便是从门外传进来的。
木颉丽皱起眉头,问道:“公公,何以城门是关着的?”
崔公公摇摇头,苦笑连连。
“娘娘,夫人,可愿意登上城楼,一看究竟?”
“好,我们去看看!”木颉丽点头说道。
崔公公走上前去,与官兵说了几句,便见官兵上得楼去,请下来一员大将。
“卑职恭迎崔大人!”
崔公公说道:“皇后体察百姓疾苦,欲登城楼一观,请将军授令!”
那将军不认得皇后,只得又拜道:“请娘娘示以凤令!”
木颉丽拿出凤牌,递给那名将军。
那将军细细审查之后,便恭恭敬敬递还给了木颉丽。
“娘娘请随卑职同往!”
三人随他一起登上了城楼,俯瞰下去,就见一大片人群,守在城门之外,哭的哭,喊的喊。
木颉丽细细望去,就见这些人,各自身负包裹,面色憔悴,身上的衣衫,又脏又破,年纪大的,已是古稀老人,年纪小的,还躺在母亲怀中,嗷嗷待哺。
“他们…是什么人?”木颉丽见这场面如此凄惨,不禁泪落两行。
那将军说道:“回娘娘,都是些难民!”
“难民?”木颉丽抹了抹眼泪,说道,“朝廷不是早就开仓放粮了吗,为何还有这么多的难民?”
那将军一脸尴尬,拱手说道:“娘娘,卑职不知,卑职只是奉命把守城门,不让难民入内,其他的,卑职一概不知!”
木颉丽问道:“为何不让他们入城?城门之外,便是荒野,难民何以安家?”
那将军抿抿嘴,无言以对,这些他一个武官,自然说不清楚。
“快打开城门,让他们进来!”木颉丽急切地说道。
那将军面有难色,拜道:“恕卑职不能从命,唯有皇帝圣谕,方可打开城门!”
“难道要让他们冻死…饿死在这里吗?”木颉丽泪如雨下,悲痛不已。
崔公公忙将木颉丽拉到一旁,说道:“他不过一个六品守城将军,哪有这等胆子?娘娘就莫为难他了!”
木颉丽心痛难忍,哭道:“崔公公,怎会是这副光景?我明明听闻,丞相治国有道,盛世太平啊…”
崔公公点点头,又摇摇头。
“祖珽上任之初,的确不负圣恩,倒也有过短暂的盛世之景,可祖瞎子终究只是个瞎子,不过几年,便忘了初心,上下勾结,鱼肉百姓…”
木颉丽摇头不止,不敢想信崔公公的话。
“那…那救济粮食呢,好歹先让百姓度过难关啊…”
崔公公黯然说道:“朝廷不是没有救济灾民,只是贪官太多,他们的私欲都未曾填满,又怎会去顾灾民的死活呢?”
木颉丽哽咽道:“既然灾民到了这里,也该好好安置他们,若进到城里,好歹有个藏身之地,也好过日晒雨淋啊…”
崔公公苦笑道:“只要进了邯郸,就逼近邺城了,朝廷自然不会答应…”
木颉丽一咬牙,气道:“我要禀明皇帝,好生安顿他们,绝不能让他们在这里等死!”
崔公公摇摇头,看着木颉丽,说道:“这只是一个邯郸!大齐国土,这样的百姓何其之多,单凭娘娘一人之力,何以救苍生?”
木颉丽望向城下的灾民,泪水决堤,心里又悲又恨,所谓的疾苦一词,原来绝不只是脑中想象般的凄惨。
“崔公公,如何才能救大齐苍生?”
木颉丽看着崔公公深邃的目光,想要寻找答案。
“驱除奸佞,重整朝纲,才能救百姓,才能救大齐!”崔公公望着城下苦难之众,毅然说道。
木颉丽怔了怔,莫非这便是崔公公口中说的大事?
“崔公公口中的奸佞,又是谁人呢?”
崔公公笑了笑,说道:“陆太姬,骆提婆,祖珽…”
木颉丽听得此话,倒吸了一口凉气,要驱逐他们,谈何容易?
“当然,还有你的妹妹,淑妃!”
在木颉丽惊骇之际,崔公公又补充了一句。
木颉丽忧心忡忡,问道:“难道,这就是崔公公遣散仆人的原因?”
崔公公点点头,叹道:“若老奴身子硬朗,还能活个十年八年,或许会贪生怕死,不问世事,只求好活!可如今一天不如一天了,指不定哪天,闭了眼再无明日,一生也就完了,这心里反倒坦然了,便开始胡思乱想,忧心起国事,忧心起百姓来了…”
木颉丽很是钦佩,说道:“崔公公一直忧国忧民,我是知道的,只是崔公公所说之人,个个手握大权,如何才能让他们离开朝廷,离开后宫?”
崔公公看了看木颉丽,说道:“老奴先要给娘娘赔个不是!”
崔公公说着,便躬身弯腰,行了一礼。
木颉丽远远望了那将军一眼,怕引起他的注意,忙扶稳了崔公公。
“此时此刻,何须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崔公公直说就是!”
崔公公点点头,说道:“娘娘这几日劳心劳力,一直在操办大公主的婚事,而老奴却正要借这场婚事,掩人耳目,向皇帝请命,逼皇帝将他们驱逐出去,期望上苍保佑,能够让老奴一举成功!”
木颉丽慌了,当下心烦意乱,一时竟不知道该担心谁才是。
“崔公公,这有何用?即便皇帝迫不得已,顺从你的心意,也是应一时之急,敷衍了事!过不了几日,重又将他们召回宫来,一切如旧,崔公公岂不是枉费力气?”
崔公公笑了笑,说道:“老奴要让皇帝颁布圣旨,昭示天下,有天下人监督,皇帝岂敢出尔反尔?若真的如娘娘所说,皇帝失信天下,重新召他们回来,那大齐危亡,定是指日可待,任何人也无法阻挡!老奴只求在有生之年,尽一分余力,便可不负皇恩,死而无憾了!”
木颉丽望向崔公公,见他眼中如此坚决,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小蝶望了望二人,朝他们走了过来。
崔公公忙握紧木颉丽的手,说道:“娘娘,老奴此举,定会扰了大公主婚事,老奴先行赔罪了,只是此事,娘娘不要说于任何人,以免坏了老奴的大事!”
木颉丽只得无奈地点了点头。
“姐姐,可有想出妥善之策?”小蝶面色黯然,和木颉丽一样,为这些灾民伤心难过。
木颉丽摇摇头,说道:“崔公公说了,若让他们进来,定会扰了京城的安稳,暂时,也寻不到好的法子…”
木颉丽听了崔公公的嘱咐,果然守口如瓶,连小蝶也不敢告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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