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走了。”宣兰催促道,语气里有不悦。
俩孩子都跟着她出去了,梁直还在不停地叮嘱两位师傅好好看管机器,出不得岔子。
宣兰折回来,不耐烦地问:“你到底走不走?”
梁直这才赔着笑说:“走,马上走。”
两位师傅留在这里看电视,因为他们那栋宿舍没有电视。平常要看电视,他们就来这栋宿舍,出入自由。
梁直刚走出来,就被宣兰拉到一旁,她小声地问:“他们两个怎么还赖着?”
梁直提醒她小声点说话,这两位师傅不好得罪。毕竟他们是梁直好辛苦才从县城请来的,就算身份是工人,可也是金贵的工人,跟本地普通工人不一样。如果没有他们坐镇,那就没有人制造冰块了。
“那怎么办?我们都不在家,楼上......”宣兰急了。
梁直当然知道她的意思,这几天刚收了一万块账目,宣兰还没来得及拿去邮政存起来。
“你藏起来了吧?”梁直问她。
宣兰说:“藏起来又怎么样,我们人不在的话,他们一上去就能翻出来。”
梁直信心满满地说:“他们不会的,你要相信他们。”
宣兰气得踩了他一脚。
梁直疼得抱着脚直跳,还得忍住不敢声张。只能小声地说:“你把我脚踩伤了,我还怎么陪你去汕头!”
“我不管,你得让他们俩出来。”宣兰铁了心。
梁直无奈得半死,想了想,只好硬着头皮进去说:“我锁一下门再走。”甭提多尴尬了,他都不敢直视两位师傅。
想必两位师傅也是相当愕然,他们先是有些诧异,然后互相看了看之后起身。老李师傅从来一身傲骨,是个人品很有保证的人。也正因为他名声好实力强,梁直才费了老大的劲将他请来。老李师傅今年三十几岁,跟梁直岁数相近。他家在县城六街,梁直家在五街。前些年他南下广东在一家冷冻厂做工,背井离乡的,虽然赚得不错,但是总是很想家里的老婆孩子和双亲。他相信了梁直,所以回到家乡跟着梁直干。
而小沈师傅才二十三岁,不过学艺晚,这个时候才跟着老李师傅学开氨机。他整天乐呵呵的,两只笑眯眯的眼睛弯成一道缝。平常老李师傅不仅教他管理机器,也教他做人的道理。所以他什么都听老李的。
这会儿老李站起来,说:“好,我回去补觉了。”晚上开氨机,白天他们大部分时间用来补觉。但因为家人没在身边,所以没有睡觉的时候,他们就来看看电视。闽口港穷地方,又没认识的人,如果没有看电视消遣打发时间,他们真的得闷死。
梁直开始后悔了,他觉得自己伤了两位师傅的心,尤其是老李师傅。可是老李的性格他也了解,如果这个时候梁直说自己后悔了,老李也不会高兴到哪里去,更不会领情。
“好好玩,别有什么心理负担,厂子我会替你看着的。”没想到老李把手放在梁直的肩膀上,这么跟他说。
梁直不无感动,他由衷感谢老李师傅的体谅和包容。此时无声胜有声,梁直不多说了。他暗暗告诉自己,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以后坚决不能再发生了。
老李师傅和小沈师傅一前一后走了出来。宣兰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不好说什么。梁朔风俩兄妹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像往常那样跟俩位师傅玩笑了几句。
在宣兰看来,自己的两个孩子跟两位师傅这样玩,挺没大没小的。她看不下去了,训斥了他们:“你们怎么可以跟叔叔伯伯这么说话?快道歉。”她自认为自己特别有分寸。
老李师傅的脸色有些变了,不过宣兰并不知道完全是因为她,还以为老李是生孩子们的气。
梁直默默地把宿舍门锁了。
他们请的柳州车到了,就在冷冻厂门口等着。梁直看到两位师傅都回了宿舍,而且没有出来送送他们,他心里有些怅然若失。
宣兰和孩子们都上车了,梁直磨磨蹭蹭了好一会儿才跟着上了车。他坐副驾驶位置,车开了之后,他扭过头,透过车窗看了看冷冻厂。
冷冻厂离得越来越远了,他这才转回头。路有些抖,车子摇摇晃晃的,坐在后面密闭车厢的母子三个快被颠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