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 江平仄赤红的双目一下子睁了开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女孩子, 点头道:“姜四小姐猜的一点不错,我们小将军便是蛊源,要破解只有杀了小将军。”
可……他们怎么做得到?
对面的女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想象到了当时的情形, 被当时的情形所震撼,眼眶也红的厉害, 她开口, 自方才开始便一直冷静自持的声音中有些微的发颤:“所以最后, 他死了?”
“什么人在小将军身上下的蛊,又下了多久了,用的什么法子下的毒,这些我们都想知道。”
江平仄点头。
她总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抽丝剥茧的找出惊人的线索。
江平仄已然没有太多诧异了,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正准备说出实情,女孩子却已先他一步开口了。
她是亲历者,自然这更清楚那些道士的事。
连百姓都有所耳闻,在江南道布局了这么久的江平仄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江平仄:极有可能是知晓的。
暴君的行为又能得到多少拥戴?百姓妇孺对投降一事看的很淡,再者说来,他们想着外头的起义军也是百姓,想来不会为难他们。
“我们也是这般想的,便选择了离开,可离开之后才知晓即便白帝城门大开,那些起义军却根本没有选择大军压城, 而是在白帝城外都倒上了火油,而后一把火将所有的人都活活烧死在白帝城之内。难得有逃出火海的, 在逃出的那一瞬间也被起义军用箭射死了。”
“彼时, 我们还活着的人不多了,小将军想让我们走,想办法离开,只是城中还有未染上癔症的妇孺, 为人兵将岂能做出弃城不顾之举?”江平仄苦笑,“我们试过突围, 可我们这样的人如何突得了围?仅剩不多的残部便是解了蛊一时半刻也无法恢复, 如何对外头起义军动手?又如何能带着妇孺离城?”
“有人发现了那条悬崖绝壁上逃生的鸟兽洞,一路追查,为了彻底隔绝麻烦,我们同方大小姐便做了这一出李代桃僵的好戏。果然,船至宝陵城附近便莫名的沉了,船上的人也是无一生还。”
“姜四小姐可曾听闻先秦吕不韦奇货可居之说?”方知瑶看向姜韶颜,目光平静而坦然的与女孩子对视,与人打交道,要令对方相信自己的话,首先要做到的便是目光不躲闪,“我不过想效仿先秦吕不韦之举罢了!”
对此……女孩子抬眸看向江平仄:“你知晓金陵城的事了么?”
“倒也并非全然虚话,到了我们这一代,更是只姐妹四人,父亲去世前叮嘱过我要做些事来补补阴德。赵家军是善军,我既然碰到了便没有出手不管的道理。”方知瑶说着,顿了顿,又道,“当然效仿吕不韦之事也非虚话,总是赵家军,彼时赵家得天下势大,我想着我若救了他们,未尝不可以借此得些益处。”
“可这样的道便是训练有素的兵将都惶恐害怕,更别提那些妇孺了,百姓便道他们不离开了,大不了降了就是了。”
向世人昭示真相在此时看起来也不那么重要了,于他们而言,寻找真相的意义是让那些死去的兵将瞑目。
“若真是如此,整件事从头至尾都是个阴谋,一切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葬送这一支赵家军。”
“那些道士最早要上溯至前朝文帝那个时候……为了找真龙血脉……留下密宝。”将她所知粗略的说了一遍之后,姜韶颜对江平仄道,“暴君也是那些道士弄出来的孩子,你觉得他知晓不知晓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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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让方知瑶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一旁的江平仄听了却是苦笑了起来:即便姜四小姐不行商,方大小姐意图用姜四小姐这个外人不通的行商之道去糊弄这个女孩子,果真也是行不通的。
当时的情形太过惨烈, 远比他这平铺直叙的描述要惨烈的多,江平仄觉得这世间再厉害的辞藻也不足以表述他那短短数月的震撼。
“我们是在白帝城下的江边遇到的方家商队,最后是混迹在方大小姐亲自押送的那些商船中回的宝陵。这其中的个别的病患就安排在方大小姐所在的商船之中,毕竟也只方大小姐在的地方没有人敢随意出入,藏人也容易些。”江平仄说道。
“至于宝陵城传的纷纷扬扬的从别地逃来宝陵的商船,在宝陵城沉船,其上兵将无一生还这件事,是我们同方家联合做的戏。商船上的宝物是方大小姐弄来的,商船上的人也不是兵将,是牢里的死囚,自愿赴死。”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唱这一出……
“姜四小姐不必如此见外。”方知瑶说着走到桌边坐了下来,而后自顾自的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杯茶水入腹之后,才对江平仄和姜韶颜道:“有些账册要看,来晚了些。”
姜韶颜转头,看向自门外推门而入的人。
行军途中,赵小将军日夜与兵将们呆在一起,鲜少能接触外人,她不觉得那个幕后黑手有胆量以身做饵来赴死。
方大小姐方知瑶。
“我们便是想找到这个人。暴君极自然脱不开干系,他如今已经死了。可却定还有人活在这世上,甚至因此受益。”江平仄深吸了一口气,看向姜韶颜,“姜四小姐,我们要做的便是找到背后的真相。”
“这个理由在赵家未夺下天下前确实说得通,可在陛下登基之后,他们这群人……”姜韶颜说着抬手指向江平仄,毫不客气的说道,“对陛下起疑这件事你是清楚的吧!你既为商,要保方家这条船便是不去揭发他们,也该同他们摘清楚关系才是,却为何没有任何动作?”
“那道观里的道士们通晓蛊毒。”姜韶颜又道,说话间,瞥了瞥对面神情变得凝重的江平仄,“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个巧合,只是觉得未尝没有这个可能,而且解释得通。”
“因为摘不清了。”方知瑶拧了下眉心,原先对二妹那个炮仗来信里吹的天花乱坠的姜四小姐多少还有些怀疑,可此时却是当真感受到了眼前女孩子的难缠,“陈万言这些年一直在查,且已经查到了一些他们这些所谓的‘逃兵’存在的证据,如此顺藤摸瓜,想必很快便能查到我方家插手当年之事上。”
这也是为什么陈万言一定要死的理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