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柳秋月离开姨妈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小街里静静的,没有行人。夜风有点凉,水一样袭遍她的全身。她的钱都给了姨妈,就只能步行回去。
柳秋月到了这个时候,才深深地感觉到,身边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是多么的孤单。她非常希望自己的身后有一个肩膀,一个男人的肩膀。
自从父母去世后,她的心就是紧的,身体也是紧的,从来没有放松过。
如果有一个男人的肩膀,让她靠一靠,放松一下,那就好了。她这样想。
柳秋月没有想到的是,几个月后,少主左少卿会把一个好男人“让”给她。
在后来的许多年里,她和那个好男人互相慰藉、互相鼓励、相濡以沫,终于挺过了他们一生中最困难也是最黑暗的时期。他们都活过了八十岁,在医院里相隔一天去世。并如她希望的那样,她走在前,那个男人走在后。
她在弥留之际的最后一点记忆,是那个男人握着她的手,指尖在她的掌心里轻轻地划着,好像在说:月儿,我要上来了。
她非常希望此时的脸上,有一个笑容。她走的时候,心里充满了幸福。
抱歉告诉各位看官,这一小段情节,本是题外的题外。只是到了故事的后面,再也没有合适的氛围写这一小段了。也算是提前一个交代吧。
4-3
柳秋月那晚走在夜路里的时候,她并没有想到,甚至左少卿也没有想到,程云发也在做内部监视。这当然是叶公瑾的安排。
程云发目前最大的内部监视目标,当然是左少卿。
但今晚还有另外一个目标,就是柳秋月。
程云发不仅很快知道柳秋月今晚的行踪,并且很快知道她姨妈家里的情况。
放贷的追债,并扬言要把柳秋月的表妹卖到娼家去,这似乎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叶公瑾也同意这个看法,他说:“云发,就看你怎么用了。”
程云发笑着说:“请处长放心,我一定会找到好用处的。”
4-4
几天后,程云发穿着长衫,头戴礼帽,走进柳秋月姨妈的家里。
他很客气,自称是柳秋月的朋友,知道她现在遇到一点麻烦,所以过来看一看。
他说:“徐太太,不就是欠了一点印子钱吗?也没有多少。我也有一些朋友,或许可以疏通一下这个事。”
徐太太如同遇到了救星,兴奋异常,不断地向他鞠躬,拉着他的手说:“程先生,那可太谢谢您了。钱我们是一定会还的,只是求他们宽一些日子。”
程云发连连点头,“徐太太,问题应该是不大的,你放心好了。另外,我看小玉姑娘也不小了,给她找个事做吧,多少挣一点,也可以补一补家用。”
徐太太的眼泪都流了出来,“那敢情是太好了。程先生真是好人呀。”
程云发让徐太太再等几天,一旦有消息了,就来告诉她。
临走时,他又笑着对徐太太说:“您可能也知道,秋月是个要强的人,这些个私事她不愿意求人。徐太太就不要告诉她吧,以免她说我多事,倒把这个好事给拦住了。”
徐太太急忙说:“不说,不说,一定不说。”千恩万谢地送走了程云发。
程云发知道,他计划的第一步已经成功了。
4-5
左少卿目前的状况,正如柳秋月所猜想的。她从许府巷回来,至今已经有五六天了,但她基本没有出门。
她心里非常焦虑。第一,她不知道该如何和张伯为见上面。
毫无疑问,只要她出门,身后一定会跟上特务,会记录她所见的每一个人。这样,张伯为就有危险了。这是她首先要避免的。
第二,她不知道该不该给国防部门卫室的高茂林发信号,发一个什么样的信号。
因为她不知道外面的组织目前采取了什么样的措施,是否撤退了,还是交由别人负责了。她只能在见到张伯为之后,才能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她在焦虑中做出决定,她要采取行动。
她不能直接去见张伯为,她准备利用工作的机会去见许多人。她希望能把张伯为“淹没”在这些人中,至少不那么突出。
在她过去的训练中,这是与自己人接头的一种方法,称之为“淹没法”。
4-6
从这一天开始,她带着柳秋月,逐一去检查她设置的各个监视点。
有机会的时候,她也与各方面的人见面联系,说一说各种各样的情况。她需要了解所有能了解到的情况。
这一天,她先去了国际联欢社。
这里是外国人比较集中的地方,其中有些人身份可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