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志道是个在钱财上闲不住的人。他后来去了香一港,继续做他的非法生意。
左少卿没想到,她后来去香一港时,会再见到于志道。
后来的故事,容后再说吧。
现在还是回头说叶公瑾和左少卿最初到台一湾时的遭遇吧。
2-4
叶公瑾托左少卿之福,搬进了内外两间的房子里。他对那间曾经住了几个月的破房子看了又看,最后说:“少卿,你干脆住到我那里去吧。”
左少卿瞪他一眼,“你少打我的鬼主意!”
叶公瑾向她摇摇手,“现在这种状况,我可没那个意思。这样吧,你白天没事的时候,就到我那里呆着。晚上回到这里,就是睡个觉吧。”
左少卿想想,也只能这么办了。
这样,两个患难的人,没有什么正事可干的时候,就整天坐在叶公瑾的“公寓”里发呆。
一天,叶公瑾闷得实在无聊,就说:“少卿,太沉闷了,你就唱一段吧。”
左少卿摇摇头,冷笑一声,“还有那个精神。再说,连个伴奏都没有。”
叶公瑾就没有再说话。但过了一些日子,叶公瑾忽然神秘起来,每天一早就出去了,到晚上才回来。
左少卿在他家里独自坐着,也懒得问他。
2-5
忽然一天,叶公瑾和左少卿在一起吃了午饭。
他看见左少卿端着碗盘去了厨房,就拿了一个破搪瓷缸子也去了厨房。
左少卿向他的缸子里看,里面放了许多茶叶,不由看了他一眼。
叶公瑾笑着说:“少卿,这是给你泡的。吃了中午饭,容易犯困。喝一杯酽茶可以提提神。另外,我还想听你唱一段戏呢。”说完,冲了茶,就出了厨房。
左少卿洗着碗,不时回头看他的背影。
也就是在一瞬之间,外面的客厅里“铮”的一声响亮,响起了京胡声。
左少卿手里的碗几乎摔到地上。恍然间,客厅里那激越的琴声,一下子就把她带回到二十年前乡间的小舞台上。
呀!往事如风,草木荣枯,一年又一年的小舞台上,琴声伊伊,锣鼓锵锵,水袖翻起时,眉眼唼唼。
左少卿如被人推着,出了厨房,站立在门口,有些惊讶地看着叶公瑾。
叶公瑾面带微笑看着她,用力抖着手腕,把一张弓揉得千回百转,也揉出千回百转的激情。
左少卿后来才知道,他在中学时曾学过二胡,虽然不精,却打下了一个好基础。
最近,他每日早出晚归学京胡,在老师那里一坐就是一天。
叶公瑾停下手里的琴,目光深沉,定定地盯在左少卿的脸上。
他把桌上的破搪瓷缸子向左少卿推了推,说:“少卿,请你喝一口茶,润润喉。”
左少卿端起茶缸子,还未喝,已听到叶公瑾的琴声又响了起来。
记忆里的往事,瞬间飘到眼前。
当年叶公瑾在北平特训班选中了妹妹,妹妹请叶公瑾看戏,看的就是这一出《锁鳞囊》。后来,他们从南京撤退去长沙的路上,叶公瑾激愤斥责左少卿时,也曾经提到过这件往事。
左少卿缓缓放下茶杯,已把双手的食指搭在一起,心中一缕柔情,直扑咽喉。许多往事,瞬间都浮现在眼前。
2-6
左少卿此时心里的情感如风如柳,矇眬而飘荡。
她“呀!”一声轻叫,随口唱出的,是《锁鳞囊》中的一段“西皮原板”:
“当日里好风光忽觉转变……”
一句还未唱完,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砰砰”的敲门声,仿佛遭了灾一般。
门外,一个粗粗的嗓门大声喊:“公瑾,快开门!你听的是哪个台,我的匣子里怎么收不到?快快快,开门!”
左少卿收了势,走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兵工署退役副署长李伯廉。
他现在早已没了职务,满头的白发和唇上的白须,都是乱糟糟的。下面穿着一条大裤衩,上面是圆领的老头衫,手里摇着一把没了边的破蒲扇。
站在门口的李伯廉有些愣怔地看着执琴的叶公瑾,又回头看看站在客厅中间的左少卿,疑惑地问:“你们这是……”
叶公瑾笑着说:“廉公,是少卿清唱,我操琴。廉公如果想听,请坐下吧。”
李伯廉连忙说:“好呀,好呀,我听一听。原来少卿也会唱两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