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探敌营(1 / 2)

冀州城百里外瑶山下驻扎的北魏二万大军军帐中, 隐隐约约竟似有琴音传出,循声而去,越过一座座连绵而严整的军帐,穿过一支支队列整齐有序的巡夜甲士后,便寻找了这琴音的来源之处了。

这琴音竟是北魏大军中军大帐中传出的!

七弦琴的优雅空灵一扫沙场上的血雨腥风,撇去了铁甲的冰冷与兵戈的无情,让这肃穆的军营之中仿佛多了几分幽静平和之感, 令人感觉宛如身处农家庭院,有着黎明即起,扫洒庭除的悠然自得,哪里还有半分临敌的紧张与惶惶……

明明是中军大帐, 为何二十步之内,却不见半个巡夜甲士?

帐外, 黑衣人在暗处凝神屏息查探着, 想要分清楚眼前景物是是否是自己的敌人所设下的陷阱。

毕竟好不易才越过瑶山上的奇门遁甲与机关陷阱,与自己同行的十名好手最后也只剩下自己安全摸到了敌人中军大帐附近。

越是到了关键时刻, 越要小心谨慎, 否则一步落错,便是要粉身碎骨!

黑衣人深吸了一口气,用袖剑将帐布轻轻划出一道口子, 很快, 帐内的烛光微弱地透了出来。

帐内的琴音依旧, 似乎毫无察觉这即将到来的危险, 黑衣人透过那道口子往帐内张望, 却也只看到一白衣男子正跪坐于桌案前焚香抚琴,悠然忘我,而身边也只有一人随侍。

黑衣人不禁收敛心神,可惜此处无法正面瞧见那白衣男子真容,只是光瞧着侧颜,以及此人身上的那份独特气质与气定神闲,便知此人定是位风华绝代的公子。

此人,莫不就是传言中的那位从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燕云龙骑少帅萧珝?!

若当真如此,那自己此行倒还不至于徒劳无功了。

……

帐内,紫玉端坐一旁尽心侍候着,并不见多余动作,小火炉上,烧开的那壶水正冒着阵阵热气,紫玉娴熟而又优雅地摆弄着小案上的茶具,想要为主上煮出一杯好茶来!

多年的主仆,紫玉早已对主上的任何习惯都了如指掌,在主上抚琴之时若无召唤,便无需有其他动作,安静侍候在侧即刻。

待煮好了一杯香茗,紫玉小心翼翼将香茗放置一旁,看着主上沉浸于琴音之中,脸上泛着淡淡笑容,紫玉也不禁为之所感,心情也为之有了片刻欣喜,毕竟这般洒脱自然的主上极为少见,而这几个月出征在外,无论何时主上都是兵不卸甲,一身戎装以作备战,更别提能有机会像现在这般卸下戎装,静心悠然抚琴的了。

主上抚的是《流水曲》,看起来今日,主上心情很好呢!

紫玉也不觉放松了警惕,却听到主上突然呼唤自己,忙不迭收敛心神。

“紫玉,有客至,奉茶!”

有客人?!

紫玉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摸向了腰后别着的短刀。

萧珝只是微笑着微微摇了摇头,示意紫玉莫要妄动,琴音却并未受到丝毫影响,极为幽静空灵。

紫玉不觉有些心焦,今日主上兴致颇高,看这架势,即便是下一刻那刺客突然闯入做行刺之举,也不能让主上上心一分了。

只见萧珝一脸淡然,随性言道:

“来者便是客,阁下已于帐外驻步许久,何不入得帐来品杯香茗呢?”

帐外黑衣人微微诧异,不觉握紧双拳,心中不禁暗暗惊奇,此人既已察觉自己,何以不呼唤甲士前来护卫,他就这般自信可以躲避自己得刺杀么?

听到萧珝竟邀自己入帐品茗,黑衣人也忍不住感叹着:

这萧珝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对手是此人,就不能以常人度之了。

黑衣人抛开了所有顾忌,光明正大的拨开了帐帘入了军帐,第一眼便对上了那位传言中骁勇善战,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

当看清这位名动天下少帅的真容之时,黑衣人微微愣神,不禁一脸惊奇。

而萧珝的琴音也到了收尾处,当手指拨弄着琴弦奏出了最后一个音调,萧珝微微抬手,一曲终了,只留琴音渺渺,余音缭绕。

微微抬头,恰好对上那黑衣人打探自己的目光,萧珝垂眸,只是淡淡一笑,随即回手轻轻抚上了琴弦,似在感恩这张古琴带给自己这片刻难得的宁静与和平。

黑衣人望着眼前这位俊雅飘逸的白衣公子,心中顿觉诧异,不禁心生疑窦,似不敢相信此人是传言中的那位燕云龙骑卫的萧珝?

若是以往的情报无误的话,萧珝此人不但深谙排兵布阵之法,骁勇善战,更兼通晓兵法韬略,多谋善思,屡出奇袭,令北边突厥不敢轻易南下攻取怀朔,而金邑之战,杀伐决断,尽诛北齐精锐之师——重装具甲骑兵,更是让燕云龙骑卫之名传扬天下!

而统帅燕云龙骑卫这样一只虎狼之师的人,真的会是眼前这位俊逸非凡、文质彬彬的少年郎君么?

可瞧见了此人身后的帅字大旗,而附近衣架上那一身山文样白色威武铠甲似乎都在昭示着眼前这位白衣公子的身份,且观此人举手投足、雍容气度,此人若不是萧珝那又会是何人呢?

黑衣人倒也从容,抱拳一礼,直言询问道:

“尊驾可是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

萧珝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倒有些好奇这刺客的来历身份了,微微颔首,言道:

“正是萧珝!”

得到肯定回应,黑衣人反而有了些许踟蹰,可旋即神色变得冷峻起来,言道:

“不愧是一军统帅,果然好气魄,这中军大帐帐外竟不设一位守卫,少帅当真如此自信无人可以刺杀得了少帅么?”

萧珝饶有兴趣的瞧了瞧眼前这位‘先礼后兵’的刺客,不禁好奇,此人当真是来刺杀自己的么?

既然将大军驻扎在瑶山脚下,除了依仗着瑶山乃崇山峻岭,地势险要,是天然屏障,可预防敌人后背偷袭,山脚下还有黔水流过,乃是冀州水脉中的一支,虽风雪覆盖,江面结成薄冰,可冰下亦然有活水流过,除了可供给军队饮用水源,还能杜绝敌军骑兵纵马踏冰而来,如此依山伴水之处,进可攻,退可守,乃是军队绝佳的驻扎之地。

虽然得此天然屏障,萧珝也还是令洛卿做好了相应的防御工事,而这防御的重点,反而就是这座令人深为依靠的瑶山,人只道瑶山地势险要,更兼如今风雪覆盖,想要越过瑶山便需要冒极大的风险,随时都有可能命丧黄泉,可看起来越安全之处,却反而越危险。

有些人,就是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啊!

可以活着逃过瑶山上的阵法和陷阱摸到这中军大帐中来,可想而知其本事与意志定然也是非同一般了。

萧珝很欣赏这般意志坚定之人,面上笑容不改,言道:

“本帅帐外从不设守卫,因为从来没有刺客可以活着走入大帐。”

说道此处,萧珝不禁望着那黑衣人,毫不掩饰欣赏之意,继续说道:

“你,是第一个!”

黑衣人目光却逐渐冷却下去,放佛片刻间便没了一丝温度,在他眼前的,不过是自己另一个需要手刃的目标罢了,只是与别不同的是,眼前这个人就连自己都没有把握可以顺利夺取他的性命!

可即便如此,可以与燕云龙骑卫少帅萧珝一决生死,无论结局如何,也算是人生一大快事了!

“那就请拔剑吧!”

边说着,黑衣人的手便摸向了身后背着的那柄长剑上。

身旁的紫玉见状,也按捺不住,手已摸住了身后的腰刀,她定然不会允许任何人有机会做出危害主上的举动来。

……

“本帅劝你莫要拔剑,否则,你便是本帅的敌人,面对敌人,本帅从来不会手下留情!”

萧珝出言呵斥,脸上的笑容消失无踪,有的只是冰冷目光与不可冒犯的威严。

黑衣人不觉身子一怔,摸向剑柄的手竟微微有些迟疑了,最后却还是咬牙伸手握住了剑柄,冷冷言道:

“难道我现在不是你的敌人么?”

虽然这黑衣人极力掩饰自己深受重伤的事实,可此人身上的血腥味还是出卖了他。

“即便你未曾受伤,也未必可以杀得了我,更何况你现在……”

萧珝的目光中陡然有了冰冷的杀意,这是在面对敌人之时才会有的冷漠,敢在自己面前执器之人,便都是自己的敌人,对于敌人,萧珝从来不会手下留情,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萧珝摇了摇头,冷言说道:

“你当真要与本帅为敌?本帅不想杀你,别逼本帅出手!”

这是萧珝能给出的最后通牒,若是此人还是执意要对自己拔剑相向,那他也绝不会对此人手下留情。

……

不过是短短的几句话,竟令黑衣人感觉到这逼人的压迫感,萧珝不愧是沙场上磨练出来的一代名将!

可能是因为新伤加旧患的缘故,黑衣人陡然间觉得呼吸有些不顺,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而萧珝的目光竟似有着可以看穿一切般的锐利,宛若鹰隼,黑衣人便知道了自己无法在这个人跟前掩藏自己内心最深层的欲求——对生的欲望以及对仇恨的执念!

没错,萧珝正是因为看出来了自己对生的欲望,所以他才没对自己狠下杀手。

黑衣人不禁一声叹息,别说现在的自己根本杀不了眼前这个人,即便自己完好无伤,确如萧珝所言,自己未必可以杀得了他,而且为大局为冀州百姓计,自己都不能杀萧珝!

黑衣人收回了握住剑柄的手,静默地看了萧珝几眼后,旋即解下了蒙面丝巾,露出自己的本来面貌来。

随即抱拳一礼,正声言道:

“在下宇文若君,见过萧少帅!”

宇文若君?!

紫玉瞧见眼前的此刻陡然成了一位面容姣好、模样秀丽的女娇娥,不觉微微诧异。

此人难道就是靠山王宇文懿之女宇文若君?倘若真是此人,那她便是系出将门,忠良之后了,难怪乎本事如此了得,竟然能活着越过了瑶山,摸到了这中军大帐来!

等等,宇文若君,那,此人岂不就是驸马爷的救命恩人了么?!

一念至此,紫玉不禁偏头向主上望去,见主上脸上冷冽之气渐散,杀意渐敛,便知主上在得知此人是宇文若君后,便有意留她一命了。

紫玉暗自松了口气,好在这位姑娘还算懂得量力而行,若是她当真敢对主上拔剑相向,怕此刻两人早已是不死不休之势了!

原本主上对此人便有惜才之意,不忍夺她性命,这才屡次出言警示,只望她能顾惜己命,三思而行,如今她既迷途知返,还主动表明身份来历也算是表明诚意了,却没想到她的身份极为特别,无论是因着她乃忠良之后,还是因曾有恩于驸马爷,主上此番也会留她一命的。

紫玉也不禁暗自感慨着,这位若君姑娘当真是命不该绝啊!

萧珝静默了片刻,旋即语气也缓和了不少,言道:

“原是忠良之后,若君姑娘无需如此多礼,请入座,紫玉,看茶!”

萧珝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惜之意,主动邀她入座,便是要尽弃前嫌,以贵宾之礼好生相待了。

“方才是若君无状,出言冒犯,还请少帅多多包涵!”

对人有礼有节,处事进退自如,虽身为女子,却也有一股傲气不愿轻易屈就,不愧是将门之后啊!

在瞧见若君真容之时,萧珝也不觉微微一愣,也许是同为女子的怜惜之意,亦或者都是身为一军将领的相惜之情,萧珝怜惜宇文若君的才华,也伤感着她的身世,难怪乎第一眼见到她时,她眼中的坚定与执念还是让萧珝也生出几分恻隐之心了。

“无妨,若君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如此多礼。”

边说着,萧珝边做请字状,示意身旁的紫玉好生款待。

宇文若君微微颔首,随即在萧珝的右下手入了座,而紫玉也收敛锋芒,和颜端了另一杯香茗亲自送到了宇文若君桌案前,知道她有伤在身,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一并交给了宇文若君,不免叮嘱了句,道:

“此物乃是我军中上好伤药,对姑娘身上的伤极有好处。”

紫玉说完,便欠身一礼,随即退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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