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墨只留了一盏床头灯。
昏黄的光线下，他冷峻的眉眼间仿佛镀了一层柔软的水墨，松松垮垮的浴袍被他穿的无比考究，衬的整个人腰细腿长肩宽臀窄。
他额前松软的发上沾着几分微湿的水汽，半晌，像是觉察到了什么似的，湛蓝的眼瞳忽然一抬，正好撞上那两道偷窥的视线。
苏酥心口一跳，脸上忽然烫了烫，状作不经意地偏过头去不看他，鼻息中却混入了一点冷杉一样沉郁又冷淡的味道。
司墨缓缓走近，在床边坐下，盯着苏酥看了两眼，忽然伸出手。
苏酥正心虚，一个激灵扯紧了被子，“你干什么？！非礼勿视啊，小心我告你欺负病人！”
司墨嘴角一颤，极有耐心地拉开她的手，拇指轻轻抚摸着她脖子上残余的伤痕，眉头微微皱起，“还疼吗？”
苏酥愣了愣，看着那双琉璃般的瞳仁，心头再度没由来地猛跳了一下，瞬间将自己刚才还叫嚣着的“病人”身份抛到了九霄云外，摇摇头道，“不疼。”
她没说谎，这话是真的。从前这样的伤她不知受过多少，从来也没有受过这种如同正宫娘娘添龙子一样无微不至的照料。
如今被司墨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着，她觉得自己像个风一吹就能扯出个洞来的纸片娃娃，反而有些不自在。
“明天再让肖敛过来看看。”司墨拉开被子，轻手轻脚地在她身侧躺下，顺手关了灯，整个房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苏酥感觉整个人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头顶上落下一声极低的叹息。
她听得心里一酸，忍不住往他怀里又蹭了蹭，犹豫了半晌才小声道，“其实我——”
“你要是下次——”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又不约而同地顿住。
苏酥一怔，“你想说什么？”
司墨沉默了几秒，淡声道，“你先说。”
“......”被这么一搅和，苏酥刚才勉强生出来的那几分心酸没了大半，有些生硬地“哦”了一声，“我今晚其实是去见了边老爷子，我想过了，他很可能是见过我的祖奶奶或者外祖奶奶什么的，所以才会把我的脸错认成故人。”
苏酥一说到这儿就来气，“可是那老头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死活不肯告诉我，我就是想调查一下自己的身世怎么这么难......”
黑暗中，司墨忽然睁开眼睛，眼底不见半点睡意，语气十分清醒地道，“就为了这个？”
苏酥“嗯”了一声，忽然又觉得有点不对，“你早就知道——”
早就知道她并非苏才良和段月衫亲生，早就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在暗中调查自己的身世，早就知道很多关于她的事情，早就知道——
这些话一齐涌上来，还没等她说出口，就听见司墨极淡地道，“嗯。”
苏酥当场炸了毛，“腾”地一下支起上半身，刚被体温暖热了一点的被窝里热气“唰”一下散了大半，“你调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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