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一听锦棠连对方的姓氏都说出来了,便明白她这是已经什么都清楚了,也不打算再隐瞒,“叫你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见到这些事总归是不好,可是想到你以后在陆家,想必恶心的事也少不了,便是经一经事也没什么,昨儿个张四家的和胡大便带着杜氏回来了,我吩咐了他们不用来回我,张四家的便领着人直接去了沁风园。”
锦棠点了点头,一个外室而已,怎么有资格来拜见外祖母?外祖母这样安排,也是无可厚非。
“你大舅母将人安置在了沁风园的后罩房里,你大舅舅在西院得知了,就闹腾起来了。”
“大舅舅不是受了家法?这么快便好了?”
沈老夫人想起沈敦儒小时候,不禁笑了出来,“他小时候没少挨鞭子,哪次不得趟个三日五日的?咱们家有济逢春的伤药,涂上一日便能结痂,他啊,早好了,这不——刚一好,就开始气我了。”
“大舅舅为什么闹腾起来?不是听说他和大舅母的之间关系缓和了许多了吗?”
沈老夫人冷笑两声,“我倒是小瞧了那杜氏,她一来,就将沁风园搅得鸡飞狗跳。你大舅母这几日病刚好,又在气头上,何况,你哥哥们回来了,她总要打点打点照顾,哪有心思想杜氏的事?这就被杜氏钻了空子”
周妈妈又替锦棠添了茶水,接道:“小姐有所不知,那杜氏一进沁风园,没先去拜见主母,倒是先打听起大老爷的生活起居来了,什么‘晨起的时候,必定要先用一杯八分烫的热茶后才起,还有贴身的衣物从前穿惯了细布的,但现在却惯穿杭绸的,尤其是金陵夏天来得早、暑气重,杭绸轻薄,穿着更舒服’,这话传到大夫人耳朵里,恐怕是气的肺都要炸了”
锦棠皱了皱眉,有些出乎意料,“她这样,倒像是和大舅母示威不过,也难说,若是有些心机的,不应当是拼命示弱吗?怎么她倒是张扬的很?”
沈老夫人揉了揉额角,周妈妈忙上前,帮着揉捏,接着道:“杜氏倒是示弱了,她放了东西便跑到西院和大老爷哭哭啼啼了好一通,说什么‘一辈子为奴为婢跟在夫人身边,只要远远看着大老爷就好’”
沈老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拍了拍桌子,打断了周妈妈的话:“你听听这些话!这不是含沙射影是什么?都说瘦马懂规矩有教养,就是比大户人家的小姐也不差——这就是她的教养?”
周妈妈忙顺了顺沈老夫人的气,同气连声,“后罩房从前确实是奴才们住的,不过沁风园的后罩房这几年可一直挪作大夫人的小书房,可不论这些,别说她一个外室,就算是有身份的通房跟正经抬进来的妾氏,不也就是一个奴才吗?”
“大舅母这样安排倒是不足为奇。”锦棠点了点头。
“哼!你大舅舅简直是被猪油蒙了心了,气冲冲找你大舅母吵了一通,依着他那样子,怎么着?还想让那个外室住正房不成?他倒是出息了,学会负气出走了,我也是气你大舅母不争,你大舅舅再过几年也是要当祖父的人了,做事却越发没分寸起来!可是我总不能把手再伸到儿子屋子里,你大舅母不争气,我也是懒得看他们那些糟心事。”所以她才气的这一‘病’。
锦棠抿着嘴笑,“您嘴上说着不管,可是您这一病,大舅舅还能不回来不成?”
沈老夫人嗔道:“你这丫头!罢了,明儿就是端午了,我这老婆子也不好搅了你们这些小辈的性子。”
说罢,转过头问周妈妈,“药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