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心居原本叫暖香坞，门口的太湖石上，还写着钟灵毓秀四个字，那是父亲亲笔为母亲题上去的。如今，太湖世上篆书的字还在，园子上的牌子却换了。
再站到清心居正房门口，锦棠顿了顿，想到过一会儿，她还要管那个萧家的人叫母亲，她就觉得心头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直堵到喉咙，干涩的让她喊不出口。
“五娘回来了！”萧夫人听见了下人的回禀，隔着窗扇笑道。
锦棠眸子闪了闪，将绿饶留在门外，勾着唇角踏入东暖阁。
“母亲——”
眼前一暗，瞬间又是一亮，东暖阁已经摘下了厚宣纸，蒙上了碧纱。
萧夫人端正的坐在罗汉床上，身着银红比甲，下穿黛色马面裙，头上的牡丹髻斜斜的簪着一只白玉凤钗。
端庄又清爽。
萧夫人的面上挂着温和又爽朗的笑意，看着锦棠进来，语气亲昵，“昨儿早上接到你的信，还以为你晚上能到，结果等来等去，都熄了灯你也没回来。”
锦棠行了礼，坐在萧夫人下首，面带歉意，双目微敛露出一抹羞涩的笑意，“劳烦您多等，昨儿个锦娘本来是想连夜静静，可是想着，锦娘若是披星戴月的回来，到时候难免兴师动众，惊动了家中的长辈，可就是锦娘的不孝了。”
萧夫人似乎是欣慰，又似感动，慨叹一句：“你想得很周到，这回出去一趟，你倒是懂事了。”
这是说她心思深沉？锦棠眸子闪了闪，恍若腼腆，笑着道：“哪里是锦娘懂事了！是锦娘回来那日，祖母特地拨了身边的孔妈妈跟着回来，若不是身边有孔妈妈指点，只怕我就冒冒失失的回来连夜赶回来了！”
“孔妈妈——”萧夫人顿了顿，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锦棠。
“您瞧我，竟然忘了这件事——”锦棠不好意思的笑笑，“从金陵回来，外祖母给了锦娘两个人，一个叫绿饶，是个从小没爹没娘的孤儿，一个是孔妈妈，是外祖母从窦家带过来的陪嫁，曾祖母说，锦娘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小事可以由锦娘自己决定。”
萧夫人蹙了蹙眉，没有说话，锦棠垂着眼，接着道：“母亲，曾祖母说这是小事，可是锦娘没经过什么大事，自然觉得这就是大事，锦娘还是想请母亲替我做主——”
果然还是那个软弱没有主见的五姑娘，萧夫人眸子闪了闪，笑着道：“你曾祖母说得对，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小事你不妨学着处理，等着明年，你还得学管家，跟着我学学怎么管理中馈呢！”既然曾太夫人那边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她就不宜再插手——不过两个奴才，还能翻出什么大浪来？倒是海棠苑的江妈妈
若是从前，锦棠定然会羞怯的笑着和萧夫人推辞，前世她从未学过管理中馈，以至于她嫁到萧府，婆母心存刁难，袖手旁观，仆妇们不配合还暗中使绊子，她可没少吃暗亏，跌跌撞撞，终于得心应手，可是她吃的那些亏，走的那些弯路，打落牙齿或血吞的时候，可没有人看见。
她垂着头，弯着唇笑容柔顺，“连母亲也这样说，那锦娘就却之不恭了，只是想到以后还要烦动母亲再为我操劳，锦娘心中也很不安。”萧氏既然愿意让她管中馈，她为什么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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