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骤然缩紧。
她记得那件事发生在四月十六。
她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她赢了千绣宴的冠首十五的时候去庙里上香还愿,结果在后山不小心撞见了张汐和萧湛。她听见张汐质问他,如果不是对她有意,为何要跟随她一路出城来潭拓寺。萧湛的目光却越过张汐,倏地向她射过来,唇角含笑,“我不是随着你来的,我是特地来见她的。”她慌张的逃回府,等她想了一夜,第二日终于鼓起勇气想要和萧湛问个明白却被拦了下来,说外头已经戒严了,有流民攻打定安门。
其实她觉得一群乌合之众不要说和守城官兵起冲突攻打城门,就是靠近城门的几率都十分小。因为无论是内城门,还是外城门,皆有重兵把守,听说内城门配刀官兵人数足有四千多,而外城门人更多,守卫比内城多了近一倍!所以,怎么起的冲突,为什么起了冲突,是她一直没有想明白的事。
定安门冲突造成的直接后果,便是宵禁更严格,就连傍晚的夜市也被迫关闭,京城里还传出风声说要打仗,因为官家召戍边将军回京的折子已经八百里加急送出去了。或许正是因为如此,才逼得七皇子狗急跳墙吧?
“父亲的折子递上去可有什么回复?”
“时机不对。”
锦棠明白,父亲刚升任东阁大学士,权有了,便不适合再得名。安抚流民可是赢得好名声的事,衍庆帝向来喜欢玩弄权术,在朝廷势力中形成制衡,自然不会由着父亲锦上添花。而朝中的其他人,更是盼着父亲什么都不做,免得风头更胜,压过他们。
说到底,在他们的眼中,流民不过是蝼蚁草芥罢了。
陆绍安站了起来,“这几日不太平,若是有事出门叫青宴绿饶跟着,还有你柳树胡同的那几个人,若是不想叫征宏的人跟着,叫他们也可以。我还有事要出府一趟,你且将养着吧!”
锦棠一愣,想要说些什么,陆绍安却早已消失在门口。
“小姐,老爷已经走了!”绿袖提醒。
她叹了口气,拿起装着热热的参茶的粉彩茶盅,递到嘴边,却又放了回去,方才父亲说的消息太过出人意表,竟然忘了试探父亲对三叔的态度
不过,时间不多,她现在有更重要的事——
她高声喊了江妈妈,“听说城外爆发了瘟疫,妈妈让华大夫帮着扫听一二,采买些药材备着,然后烦请您去柳树胡同,叫他们派两个人盯着城门,重点盯定安门,若是有不对劲的地方,无论什么时辰,立刻告诉我!”
江妈妈没问缘由,慎重的点头。
锦棠拉住江妈妈的手,低声耳语:“妈妈这几日先不要回来了,帮我留意北城宵禁的情况,父亲告诉我最近有流民作乱,我担心已经有人混进来了,如果守城官兵想使障眼法将流民一网打尽,一定会联合五城兵马司故意将北城空出来,但如果没有异常,四日之内要回来告诉我。”
事情吩咐下去,锦棠的神色松了松,
现在只剩下一件事,就是要见到小舅舅!并且要确认,小舅舅来京城谋划的事、和过几日的流民动乱究竟有没有关系!
她叫了青宴进来:“你去平南侯府替我捎个口信,就说我想见平南侯一面!”她派出去的人没有找到小舅舅,平南侯或许找得到!
青宴嘿嘿一笑:“奴婢知道一条去平南侯府的僻静小路!”
只不过,青宴去平南侯府扑了个空,宋煜并不在府中。
此时的宋煜,正穿着官服,迈着方步,一脸的漫不经心,慢慢的朝着皇宫走去。
素衣跟在他的身边,心里像是有个猫爪在挠,他几乎绕着宋煜走出一个九曲流觞,宫门眼看在前,素衣豁出去了:“少主,镇远将军为人虽然还算过得去,可是对陆五小姐来说未必是良配,您如此撮合成全,他们知道了也未必会感激您!”
宋煜步子不停,斜着眼,一副‘爷做事,用得着他们感激?’的表情,懒洋洋的将腰牌拽下来拿在手里甩来甩去,见到城门处有人看过来,随意的扬了扬手,远远地和城门守卫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