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鹊自然猜不到,喜帕在被蒙在锦棠头上之前便被药水浸过,等到药效发挥、帕子干了,早就无迹可寻。
锦棠靠坐在梅色素面大迎枕上,垂眼看着左手食指,指节匀长,指腹红润,映着皙白的皮肤,最是动人不过。
她的身上穿着鹅黄色常服,早将那一身大红嫁衣换了下来。
五老太太坐在床沿,身子前倾,一半的脸埋在帕子里,萧氏站在她的身后,居高临下的神色中带着忧心忡忡。
成亲那日,江妈妈察觉异样,打了上前阻拦她离开的萧氏的人,带着青宴截住了正要扣人的七老爷,可就算是这样,也仍然晚了一步——季云曦已经将人迎走了。
外院一直没传来动静,江妈妈不敢去打扰,只偷偷请了韩太医,确认小姐只是中了迷药,昏睡两日便会自己醒过来这才放下了心。
锦棠是第三日早上醒的,得知了外院一直是九叔亲自守着门,便知父亲多半是醒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她便开始想江妈妈同她说的——她成亲,沈家却没有人来!
七皇子造反大家讳莫如深,私下走动也分外小心起来,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被皇上认定结党营私,所以陆大老爷被传病危,沈家没人来探望情有可原,可是嫁娶这样的大事,沈家岂会不来?
沈家即便没有女眷在京城,可还有小辈在京城,而且,礼单中,沈家连礼都没送来,显见是不知道这件事的!
“可能他们觉得咱们大房要倒了,便是与沈家撕破脸、不再往来,也没干系,正好趁着这个时机攀上季家的大腿,顺便和沈家做分割!”
“不然便是她们原本就没打算让小姐嫁入季家,怕到时候事情败露沈家闹起来,所以干脆没给下帖子,就算到时候沈家知道了这件事,也已经晚了,到时候她们一口咬定原本定下的便是四小姐,顾着小姐的名声,沈家和咱们自然也不敢闹。”
不管是江妈妈猜测的哪一种可能,有件事都和她观点一致——她们之所以敢这么做,定然是经过了老祖宗的同意的!
江妈妈心中说不出的愤懑和失望,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们多半是打着要将小姐半买半送嫁入萧家的算盘呢!
江妈妈怎么想,锦棠不知,不过她也实在不愿再看五老太太那将幸灾乐祸藏在帕子里,却还要装着哭音惋惜的表情,一把掀开搭在身上的薄衾,起了身:“走吧。”
五老太太的嘴角还弯着,不妨听见沉默了一早的人忽然开口,不由一愣,“去,去哪?”帕子都忘了遮面,得意与畅快还僵在那张老脸上没散去。
锦棠任由绿云将鞋穿好,讥诮的看了萧氏一眼,“不是说四姐姐在祠堂呢么?”
“呃,是,老祖宗罚了她,说你不原谅便不叫她起来。”五老太太还想再抱怨,只是那双黑眸直直的看过来,却只是深黑,无半点情绪,她突然就觉得后背发凉,再多的埋怨也说不出口了,心中的得意也淡了。
五老太太有些不安,不自觉落后了锦棠一步,“不着急,她做错了事该罚!”这孩子怎么瞅着怪渗人的。
不过,又想到陆绍安到现在还没死讯传来,不就是说,冲喜起了效?这可都是她们家朵姐儿的功劳!要是换成别的那些没福气的,说不准广平早死了!
既然保住了人那还有什么好怨的?
一个两个的给她脸色,倒好像是她们五房占了什么天大的便宜!其实呢?季家大半夜把那个给季将军下药的奴才送进老爷的房里!谁知道那人是怎么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