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也是嚎啕痛哭。仿佛这一夜的担心,煎熬,都只能被泪水冲刷而去。
此后几天虽然朱允炆的病情逐渐好转,但观察到山下路口的关卡仍有大批兵士在把守盘查,二人亦不敢贸然下山上路。只靠柯州每天悄悄在山上采些野果,或去后面山下的一条小溪捉些鱼虾来充饥,以恢复体力。柯州因失血过多身体变得虚弱,每天上下山要走很远的路,尽管曾数次在山坡上晕倒,但回来见到朱允炆为免他担心难过,仍要装出健壮如常的样子。
十几天后,山下的岗哨和关卡终于撤走,二人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在一个有月光的深夜里,朱允炆和柯州离开了这个对二人有着生死记忆的山洞,下山上路往泉州而去。
按照皇祖父太祖朱元璋给朱允炆留下的逃生线路和接应人,从泉州乘船去双屿岛,之后又去了黑鲨岛,在这里朱允炆见到了大名鼎鼎的义士陈祖义,这位看上去貌似白面书生实际上却是一位英姿勃发,富于智慧和胆识的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父辈就是太祖皇帝亲军锦衣卫千户,建文元年他袭了这一职位,手下有一个百多条大船的船队,近万人。“靖难之役”后这些人失去了建文朝廷的财政支持,就盘踞在海外的要塞水道,靠海上经商贸易,偶尔也打劫一些过往的外国商船维持。
是他按照罗俭事的指令,冒着风险用几条大船护送朱允炆一行二十多人,越过马六甲海峡,印度洋、大西洋去了一个远离大明,比较开放和自由的岛国。这里华人很多,陈祖义还送给了他们两条船和一批丝绸、茶叶,瓷器,作为资助他们经商的启动资金。替他们招揽了水手,通译,管账先生,教会了他们谋生的手段。可以说陈祖义是朱允炆改换身份,在另一个世界里生存的引路人。这就是太祖皇帝替孙儿朱允炆按排好的后路,他是料定朱允炆有可能会斗不过那些强势的叔叔们,在做不了皇帝时,还可以保住性命,去海外的另一个世界里做个富家翁。
临别之际朱允炆给陈祖义留下了一道圣旨:“奉天承运皇帝,制曰:陈卿祖义忠心体国,护驾有功,特赐封忠义伯,任职锦衣卫指挥使。钦此!”
这是建文八年十一月一日朱允炆以大明皇帝身份发出的最后一道圣旨。陈祖义见旨方知被救助之人原来就是建文帝朱允炆,立即泣拜于地,口称:
“臣接旨,叩谢圣上大恩!臣定不负圣望,披肝沥胆,死而后已!”
十三年后的永乐十七年,陈祖义在马六甲海峡,被大明郑和的远洋船队擒获,押送回国经过严刑拷问,最后被斩首示众,但他至死也未说出朱允炆去向的一言半语。陈祖义,真义士也!
既然大明已经没有了朱允炆的立身之地,只好海上经商,四海为家,终老于异国他乡了。八年中朱允炆化名为富商罗伯特·拉贝先生,一步步经商远游至红海岸边的西方国度法兰西。在这里因为经常生病需要看医生,他结识了美丽的护士小姐萨拉,她是一位二十岁的农场主的女儿,而立之年的朱允炆成熟谦和平易近人,他身上文雅尊贵的东方男子气质打动了这位金发碧眼的法兰西姑娘,她毅然决然的追求嫁给了这位来自于东方古国的大明富商,并为他生育了一子一女,儿子于贝尔和女儿克拉拉。
孩子们长得像母亲同样的金发碧眼,但也像父亲肤色白皙五官精致,性情温和。喜欢读东方古国的诗词,尤其喜欢中国唐朝大诗人李白那首气势磅礴的诗歌:“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不复回?但朱允炆却日思夜想回到大明叶落归根,特别是身体健康状况的持续恶化,使得朱允炆萌生了不惧生死决意回归祖国的意念。一天,他望着六岁的儿子于贝尔和四岁的女儿克拉拉,拉住妻子的手,对她说:
“萨拉,我的妻,我觉得自己活不久了,求你放我回大明去吧,我是大明人,我想死了埋在大明的土地上!”
萨拉虽然舍不得丈夫离去,但看着身体日渐瘦弱,常常忍受剧痛夜不能眠的丈夫,只好点头答应满足他的愿望,却是禁不住泪水滚滚而下。临别,码头上,夫妻俩难舍难分,抱头痛哭,朱允炆告诉了妻子自己的真实身份,求萨拉原谅自己的自私。此一别千山万水,生死难料,可能再难相见,他是对不住妻子和两个孩子。想起当年自己大火之中曾同样抛下结发之妻马皇后和八岁的儿子皇太子朱文奎和两岁的幼子朱文圭,朱允炆顿时心如刀割,泪如雨下,觉得自己是个罪人,罪在不赦!
朱允炆再次抛妻弃子的回归之路并不顺畅,万里海上险象环生,手下随从侍卫为保护自己先后丧生六人,九死一生的终于到达大明山东境内,又因自己病重,柯州与两个侍卫程济和史彬冒险进入汉王府盗出唐骏为自己治病。为了引开汉王府的侍卫,柯州驾车跌下山崖险些丧命,但他醒来仍不顾遍体鳞伤,循着留下的印记一路往云南追赶。他破衣褴褛,一身伤痕,乞丐一般,沿路乞讨,舍不得花费仅有不多的一点盘缠,想要留给朱允炆治病买药。一路辛苦,疲惫不堪,终于追上了车队,来到了佛光寺。
现在,看到朱允炆带着朱瞻基往山洞而去,柯州急忙赶在前面进去收拾桌椅,摆好茶具,沏好茶,垂手立于一边。朱瞻基在客座坐下,不由注目打量着洞内的陈设,洞中广阔,自然形成数间隔间,稍加修饰布置简单,靠近门口处西侧有一自然形成的洞窗,阳光射进来,光线倒是分外的明亮,旁边有张不大的书桌,上面放着笔墨纸砚,好像还刚刚书写过字,有一种隐隐的墨香散发开来。
“呵呵!这洞中简陋,招待不周,委屈贤侄了。”
朱允炆有些歉意地说道。
朱瞻基一笑,
“了空大师何来此言,这洞中冬暖夏凉,曲径通幽,正是神仙洞府一般,小侄羡慕还来不及呢。”
“哦,贤侄要是喜欢可以随意观看。”
朱允炆不想让朱瞻基称呼自己为陛下或者皇伯父,所以自己也不称呼朱瞻基为皇太孙。
朱瞻基闻言随即起身来到书桌前,
“了空大师还有墨宝?”
只见一方宣纸之上以娟秀流畅的字体写有四句诗:
“款段久忘飞凤辇,袈裟已换衮龙袍,百官此日知何处,唯有一乌早晚朝。”
朱瞻基不免心下一惊,这了空说是出家为僧往事已了,万事成空。可这诗中却是明明没有忘记自己过去曾是皇帝啊!又想起刚刚进得院门时,见到朱允炆站在悬崖边的情景,他这是闻得有人前来探望自己不知是何情形,做了最坏的打算,不甘受辱,预备跳崖自尽,所以留下的绝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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