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一切都晚了。
新烛跪倒在地,抱着怀里空空如也的月白儒衫,通红着双眼歇斯底里。
“啊······”
她的悲鸣刺痛云霄,盘桓半空的阴雾蝠仿佛发现新的猎物一般争先恐后的朝她蜂拥而至,而她就如同一个往不见底的深渊巨口,生生吞噬了所有阴雾蝠,就连黑色的浓雾都被她吸入身体里。
周遭再度恢复一片宁静。
新烛灰白着一张脸,颤抖着抱着怀中的月白儒衫摇摇欲坠。
“对不起······是我明白自己的心意太晚了······”
她的泪沾湿空荡的月白儒衫,却见自己手中的月白儒衫都被阴气侵噬,稍一触碰便化为齑粉,散落空中。
新烛只觉得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便彻底昏倒在地。
仿若陷入沉睡,便能回到一切都还未发生之前······
“龙吟?”
元睿撤去身外的金钟罩,遥遥立在品府的门前,面沉如水。
“竟是要悲痛至斯,才能正真附魂吗?”
他抬手推开品府的大门,本想落井下石一番,可他垂眸望见她通红的眼眶,终还是叹息一声,俯身为她灌下无根之水,嫌弃的将她抱入怀里。
“往生如过眼烟云,求寻大道忘了也好。”
他深深望了品府一眼,随后利落的飞身而去,没有丝毫眷恋。
隐匿在品府隔断之后的敖泓猛然睁开猩红的双眼,逐渐显现在日光之下。
“老东西,修为降了这么多,直觉竟然还这么灵。”
他僵硬的活动了一下脖颈,一跃而起,立在屋檐之上看着新烛离开,依旧颇为惋惜的说道。
“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他反手捏出一簇微弱的魂火,让他陪着自己一起看着新烛渐行渐远,最后化为一个黑点,彻底在天边消失不见。
“这是奉仙镇欠她的,也是奉仙镇所有人欠已死去的祭祀神女的……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应不应该。“
品泓的脑海里回忆她被推入万蛇祭祀坑洞时尖锐恐惧的呼救声,毫无实质的身体剧烈颤抖,他深深的望了一眼新烛离开的方向,闭上已经不存在的双眸说道。
“拥有这样活人祭祀陋习的奉仙镇本就不该存在,没有灵气的奉仙镇也不该强求修仙之人。”
敖泓邪肆的眉目一挑,随后笑道。
“你的想法真伟大。”
微弱的魂火亦是轻笑了一声,令它本就暗淡的光芒变的愈加暗淡。
“敖兄莫要再嘲笑我,我确有私心不假。
可如今我也只是希望,她这辈子不要再回来,不要再遇见我,也不要再嫁给无能保护她的男人……”
敖泓沉默了一瞬,终是叹息一声。
“路都是自己选的,既然你选择以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性命,我也敬你是条好汉。”
“是我没能保护好她······”
品泓的魂火更暗淡了一些,像是米粒之光,随风一吹便会熄灭。
敖泓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异常沉重,大抵是魔族都是如自己一般的粗人,极少有品泓这般温润如玉的朋友吧。
他沉默了一瞬,随后对着品泓的魂火立下血誓。
“放心,有我在一天,没人害得了她性命。
如此,你便可安心的去了。”
“大恩大德,无以言谢,望······兄珍重······”
敖泓看着品泓最后的一点魂火消失殆尽,眼中最后的一丝暖意也尽数消散。他轰然砸落在地,口中默念召唤咒法,原本沉入地底的召唤法阵再度显现,所有倒在品府的死尸皆化为黑色的迷雾,在半空中凝结成召唤阴雾蝠的法阵,随后轰然砸入品府地下,空空在品府大厅中央立下一个墓碑作为镇眼。
镇眼落下,浓厚的黑雾从镇眼内喷薄而出,逐渐包裹满整个奉仙镇。
所有没了生息的村民在浓重的阴气下化为了魔人,生气弥漫的山野变为一片焦土。
他们看着红肤獠牙的亲友,惊恐喧嚣之后竟都是起死回生后的庆幸。
敖泓冷淡的扫了一眼恢复回魔域的奉仙镇,打了个响指,消失在原地。
只是在他毫无察觉的另一个遥远境域里,一个浑身插满封印钢柱的魔人鼻息之内缓缓钻入一缕暗淡的魂火,他缓缓睁开猩红的双眼,一丝迷茫与混沌从他眼中一闪而逝,随后他的唇角几不可见的勾起一丝邪笑,再度合上了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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