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自然随意里有雍黎看不出来的缱绻深沉,他将那些缱绻深沉隐藏的不深不浅,他不敢藏得太深了,怕她看不到;他也不敢藏得太浅,他怕她发现了,最终却选择了更加果断的远离。他觉得他便是在这样的矛盾中,越发变得不像自己,他觉得自己一生里,所有患得患失的情绪,都只是因为她。
马车行驶得不快,但路上却仍旧有些颠簸,谢岑看着在光线不甚明亮的马车里雍黎显得有些朦胧的侧脸,觉得此刻笑容温暖,既然早做了选择,何必在多想那些纠缠难解困于其中而不得出的矛盾?
谢岑没有说他昨日听到眼线传来的宫中有异的消息之后,又收到她匆忙进宫的消息之后的一丝犹豫不安;没有说昨日晚上收到她的近侍传来的口信,说与自己的晚间之约来不了时的一点失落;没有说城中大爆炸时,自己心中越发明显的急切担忧,他怕她在爆炸之前提前回了府,害怕那场震动了大半个定安城的大爆炸牵连到千古高风,害怕她因此受伤。
他更没有说,原本得到他爽约的消息之后,晚上便早早地卧在床上看书,爆炸发生的瞬间自己的动作快过思想便跑了出去,而手上翻看的千金难求的孤本随便丢了开去撞上了油灯,他也完全没有在意。
谢岑隐在暗影里,在雍黎看不到的角度,露出一丝看似颓然失落却疏朗阔然的神色,他微微地笑,很是温柔。跟在你身后这许久,才发现我所有的希冀,只希望你一生安然无恙。
“你所说的关于宫中具体发生的事情的细节,其实我并不十分清楚,不过我想我的猜测也不会完全偏离。沈妤如今被我控制,你如果想要见她我可以带你过去。”谢岑道。
“暂时先等等。”雍黎并没有直接便应了说要去见人,她仍在思考那些暗中拐了不知道多少道弯弯的细节。
突然便想到昨日宫里发生的的另一个事情,和婉公主沈妤身边的另一个近侍突然暴毙而亡的事情。
当时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在陈国使团中有心人的操作下,这事情被刻意压了下来,便是成安帝虽然通过眼线知道了这事情,但因为此事揭不揭开对上璋来说,利弊之权衡显而易见,成安帝便也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不知道这事情,任由陈使团私下遮掩了。
此刻联系到谢岑突然提到的这么一档子消息,雍黎不由得便将这两件事情牵扯联系起来。莫非那侍女之死,还不只是当初所猜测的争权夺利的牺牲品,或者是掩盖宫里那两个真假和婉公主的秘密的牺牲品,而是虚晃一枪,真正的掩人耳目,只是为了送一个人出宫?
想到这里,雍黎等不及再回答谢岑,摆摆手示意他先噤声,便立即将车帘揭开一点,唤了身边赵雪冈近前来。觅铎连亦另有事情,此刻都不在身边,她想着便也只能让赵雪冈去跑一趟。
赵雪冈立刻叫停了车马,自马上下来,走近马车前,恭声询问,“殿下有何吩咐?”
“我想要你立刻回宫一趟,替我传个消息给陛下和我父王。”雍黎示意他附耳过来,她声音不大不小,外面除了赵雪冈之外的其他几个护卫不一定听得到,但车内的谢岑是能够听得清清楚楚的,她道,“前日灵桂宫里,陈使团中有个暴毙的公主近侍,让陛下立刻查一查,这个侍女如今尸身在何处?是否已经偷偷送出宫外?若确实已经送出宫,那么是从哪个宫门送出来的?又是宫里的哪些人给了他们便利?”
“暴毙的公主近侍?”赵雪冈震惊了,这事情因为皇帝陛下的有意控制,宫中知道的人其实少之又少,赵雪冈之前一直负责北宫一片的防卫,自然没多少机会能知道这事情。
“这事情你既知道了放在心里就好了,不必多问多说。”雍黎道,“你只管将我的话传给陛下,陛下是知道这事情的,也知道该如何安排。”
“是。”赵雪冈应了,又令几个属下好生护送了雍黎回去,才打马直奔宫城而去。
马车继续不快不慢的行驶过或多或少被这场爆炸损毁的街道,雍黎放下车帘,又微微压了严实了些,才看向谢岑,“沈妤……,人你先看着,我有些细节要确认下,等我确认好了再去见她一见。”
谢岑自然没有不应允的,却问雍黎方才让赵雪冈传回宫里的那几句话,“你说的那个暴毙的宫女……你还是怀疑沈妤之前是在宫里的?而她之所以能在戒备森严的这个时候出宫,是借着这宫女之死遮掩了别人的耳目?”
谢岑其实之前是并不知道前两日陈使团中有宫女暴毙一事的,而当雍黎坦然地在他面前将这一事情说出来地时候,他却有些恍然大悟地感觉,这个消息确实是与他知道的那些相契合了。
反倒是雍黎的这样毫不遮掩的坦然和信任,让谢岑觉得有些动容,他很喜欢这样的感觉,觉得仿佛她心里的那点给自己打开的透着微微朝阳般的暖光一样的缝隙,慢慢地张了开来。他期待着,那缝隙最终会给自己一个可供自己全全然然走进去的一条道路,而那条道路,也只是留给自己。
“是。”雍黎道,“你的猜测其实也很有可能,但是前两日宫里发生的事情有些细节,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我是亲身在那些杂乱的局势中经历过的,或许那些暗中的不知何方的布局手段,还很有几分是针对我而来的,我能亲身体会到一些可能从旁观者角度看不出来的东西。”
“我不知道你对前两日宫中发生的事情,真正知道的情况有多少,。有些事情在我的立场和身份来看本不是我能跟你说的,但是我仔细想想,还是愿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坦然地告诉你。也是有点我地小私心,希望能得你的角度立场看来的,而我可能会忽视掉的一二点拨。”
雍黎将宫中发生的两次刺杀皆详细地说给了谢岑,包括她自己对两次刺杀的局面的分析,以及宫宴上的异常,和后来在灵桂宫外小花园里面发现的“沈妤”与许儋私会的等等几乎所有的不同寻常之处都一一分析给了谢岑。
谢岑听到中秋宫宴上,那个陈国副使刺杀的最初目标其实是雍黎的时候,目光冷了冷,随即恢复如常,只是沉思间不免脑子多转了几个圈,筹谋得更多了些。
而当雍黎说到沈妤在宫宴之上一舞之后昏倒,被送去灵桂宫医治,但却又有另一个沈妤与使团中一个副使在花园私会的时候。谢岑才算明白了雍黎的那个猜测,当日宫中有两个沈妤,若那个跳舞之后昏倒的不是真的沈妤,那在花园中与那个副使私会的却未必没有肯能不是是真的沈妤。
雍黎之所以想要调查那个暴毙而死的侍女,想必是怀疑和婉公主的替身之所以能随时隐藏身份,而能不被人发现,必然是以和婉公主身边的侍女的身份为遮掩的。
“若真如你所猜测的,那个冒充沈妤行刺杀之事的刺客的身份被你们压了下去,陈使中除了真正控制刺客的那方势力,其他应当是没人知道死的不是沈妤的。那么以暴毙的侍女为遮掩,送那个真正的沈妤出宫的人,定然是知道刺杀贵国陛下的不是沈妤。”谢岑道,“但是你可曾想过,若那人是真的想让和婉公主以刺客之名死亡,又笃定你们发现不了刺客的冒充身份。那他又何必费劲心力,将真正的沈妤又送出宫去呢?为了以绝后患,直接将人杀了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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