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不方便说,只是觉得这话也不该咱们说。”黎源玉压了压嘴角,还是向雍黎解释道,“荼蘼原是我母亲身边贴身的丫头,十分得母亲心意,母亲爱重非常,原想着过两年给她许配一个好人家嫁出去,也算全一场主仆情谊。只是前几个月,不知何故父王突然便向母亲开口,要了那丫头去书房里伺候了。虽然做着的只是些添茶倒水铺纸磨墨的事儿,但因为她读过书,又写得一手整齐好看的小楷,父王也常让她做些抄录文书的伙计。”
“虽说没有……,但看来这近半年来,她在父王那边,似乎比府里的蒋庶妃还要受宠些。”
她话说到这里,雍黎会意。
连黎源玉都这么说,想必在昌王府里人眼中,荼蘼虽说没有名分,但显然已经是昌王的人了。
荼蘼,其实本叫徒弥,是未晏的人,只是在昌王府中却待了许多年了,但一直都是在昌王妃身边伺候的。
至于她何时到昌王身边的,雍黎不清楚。
实际上未晏的许多事情,她不肯能事事面面俱到,至于下面送上来的消息,也是有选择拣着重中之重,或者与她近日所谋之事相关的消息送上来。
而昌王府中这小小的变动,按理来说也不是必要自己知道的消息,无论送来不送来,都说得过去。但雍黎仔细想想,却觉得这事情引申开去的真相,却是未晏在刻意对自己隐瞒昌王府里的一些人员安排与调动。
不过今日徒弥趁着自己过来的这个机会给自己传递消息,雍黎仔细想想却又觉得不对,若是元濯或是其他人刻意隐瞒自己昌王府的一些布置,那这个作为暗桩布于昌王府多年的徒弥,自然该有她与外面联系的渠道,没有理由这样突然地打破原本他们私下里的计划来联系自己。
小纸团被暗暗塞进袖子里的一处暗囊里,雍黎接过黎源玉新添了水递过来的茶盏,若有所思道,“原来是这样……”
黎源玉也只当她随意一问,毕竟这话题她作为女儿的,也不好多眼昌王私事,正想着说些其他什么话题岔开去。
雍黎却仿佛不知,话题一转却又到了那个蒋庶妃身上,“这个蒋庶妃……我似乎有点印象,言辞举止有些粗鄙,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
雍黎很少这样直接当着别人面背后批判一个女子,黎源玉心里其实却表示理解,蒋庶妃为人轻浮,之前还冲撞过雍黎。
更何况,不说其他,便是看着昌王妃这边,她也是不喜欢这个蒋庶妃的。
黎源玉其实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她的话,但不过就停了片刻,道,“你不是也知道的么,她同原本你们府里的那个蒋氏是姊妹两个,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家出身,能有什么好的?不过就是仗着年轻……”
到底是自幼的教养,黎源玉有些话还是说不出口,只喃喃道,“不过看起来,父王这两个月来似乎对蒋庶妃冷淡了许多……”
“不说这些,我今日来不过就是探望探望你,咱们闲聊一二便罢了。”雍黎道,“去年听你说府里有个什么花房,四季都种得王妃最爱的牡丹花,不知近来可有开得恰好的?往年深秋桌案上多放着菊花,看久了难免寡淡,想着若添些浓丽颜色,也愉人,我倒是想问王妃要几枝回去插瓶了。”
“你若是喜欢,咱们便去看看。母亲近来去花房的次数少了许多,我倒是经常过去打理侍弄一二,”黎源玉邀她,“尤其最近那个叫什么‘盛丹炉’的品种,开得尤其好,盆养和园养的都有,拥拥簇簇层层叠叠的一大片,看起来十分绚丽。你如果喜欢,直接让人搬两盆回去便是了。”
“不过你应该也知道牡丹这种花,娇贵得很,宜凉怕冻,宜暖怕热,宜光怕阴,宜干怕湿。你若搬回去后面天渐渐冷了,可得好生用暖炉子烘着,阳光水土这些也得好好注意着些……要是自己侍弄不来的话,最好还是得找个好一点的花农来打理……”
黎源玉似乎近来种牡丹颇种得些心得出来,雍黎不过就是提了一句,她便利利索索地说了一大堆养牡丹要注意的事情。
偏偏雍黎这人,在种花这件事情上,似乎从来也没个什么天分,便是喜欢某些花草果木什么的,喜欢的也不是种树养花的过程。
顶多就是心血来潮了,看到某些花木随口提了一句,然后身边的人当着要紧事赶忙着去安排了,然后她便在许久之后,直到花开了几遭了,果树也开始结果子了,大约才会想起来之前曾经顺口提过那么一两句。
“听你这样说,那可不必麻烦了……若是我带回去,这花能活上一旬,也该说它命大了。”雍黎玩笑道,站起身又朝黎源玉道,“你带我去看看便好,我这人养不了花,辣手摧花倒是可以,带个小剪刀,我大约是想多摧折几朵的。”
“自然可以,只是你今日没有公务在身?我前两天偶然间还听父王和兄长提起过,似乎陛下那边交代了你些什么棘手的任务?”
雍黎微微耸了耸肩,笑道,“管他呢,我今天只想闲散得过……”
她一边笑,一边伸出手去,“我今日只想去摘花,不过若是摧残得狠了,王妃心疼了,你可得好好替我致个歉……”
黎源玉爱极了她无意间露出的那点极似少年时期无忧无虑的小跳脱,伸手去拉住她的手,也笑道,“你想折多少折多少,那些花养在花房里,也不过几天便就枯萎的,母亲也常折了花去插瓶的。”
“那便好。”
……
二人相携往花房去,身边还跟着几个提着小花篮子的侍女,甚至花篮里还多放了两把精致的小剪刀。
花房不远,有些靠近主院,旁边是个花园子,穿过花园子过去便是昌王日常起居的主院了。所以看起来似乎守卫更严密了些,就连往来的侍女小厮,规矩也更严谨了些。
雍黎站在花房门口,旁边有两棵长青的树,即便在深秋仍然枝叶茂盛,因为花房地势较矮,从远处主院的方向看过来,一行人掩在树下根本看不见身形。
雍黎站在后面,微微侧身避开了树木遮挡的视觉盲区,枝叶交错的一片缝隙中,恰巧看见远处建在假山小道处有两个人走过。
一人靠里面走,雍黎看不清那人身形姿态,另一人看身形恰恰正是昌王黎绍。
花房的门打开,里面透出来微微的暖意,还有淡淡的清香花气。
里面花团锦簇,盛开的各色的花显得十分灿烂,但花气却并不十分杂乱,都是一样的温和的暖香。
“阿黎。”黎源玉走进去,见雍黎落后两步没跟上来,回头看她站在门口,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唤了她一声,“怎么不进来?快进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