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就是那两个侍女撞破了他的一些秘密,比如他和‘和婉公主’的私情?比如他暗中联系的势力?甚至……比如,他与上璋某些人的联系?”雍黎解释并不清明笃定,但显然十之八九的真实。
“这样一个人……”祝词不消多想便立刻就明白了雍黎所说的意思,“若真如你所说,能做到这个地步,那这么一个人,确实可怕。”
这个许儋在陈使团中看似孤立无援独来独往,在沈蒙和沈慕两个亲王势力下也显得两边不靠。
而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能不动神色地杀了那两个侍女,不动声色地将那两个侍女的死都暗中指向沈蒙,甚至能让所有人包括沈蒙自己的势力都毫不怀疑,甚至费心费力替他遮掩压制,而这番遮掩压制的动作,反而让原本就朦朦胧胧的的假象显得更加真实。
显然,沈蒙在这样众人默认的相互间自以为心领神会的所谓“事实”下,着实担了这个恶名,吃了个大亏。而偏偏他又没有任何办法来证明自己的清白,总不能自视清高地任流言彻底传出去,那样与他而言的后果不见得比现在好,至少所有的似是而非的“真相”,不会那般大范围地流传出去。
而许儋,完完整整滴水不沾地躲了开去,甚至没有任何人,将任何事情怀疑到他身上去。
能做得这样周密的,许儋此人,显然,若非他的心智筹谋令人惊骇,便是他暗中另有高人襄助指点。
而许儋与“和婉公主”的私情,恐怕也不只是他的个人私欲,那日宫中小花园里,乐王之女离开之后许儋的那句话,显然他与乐王之女的私情,自始至终都只是他对“和婉公主”这个身份的利用。
比如,他要杀贾立,想必是正是借了“和婉公主”的身份,得了乐王之女以公主身份下达的所谓探望贾立的口谕,所以,他去狱中见到贾立是顺理成章的事情,而乐王之女因为他们二人的这段私密之事,自然会费尽心力替他遮掩。
而至于许儋如何在上璋和陈国两方势力的眼皮子底下,不动神色地杀了贾立,甚至还让陈国留在狱中共同看守贾立的侍卫以为贾立是自杀的,这显然便是许儋的手段了。
“这么说来,确实是该多注意些这人。只是我竟不知道,陈国京都何时竟多了这么个不显山不露水人物……”祝词道,“也不知是不是当真便是个隐藏颇深的恶狼,也不知到底是谁最终会被他咬上一口。”
祝词道,“不过你可放心,我会多加留意。你去陈国,我自不会让……”
他目光坚定地看着前方,仿佛还是落在那两只扬颈踱步于小溪的鹤上,但细看来却仿佛穿透一切,望向遥远的大陆东北。
雍黎没听清他方才最后一句话,偏头看他,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
“没什么。”祝词笑着敷衍过去,又转移了话题,“你方才提到白昉,又是为什么?可有什么其他的缘故?难道仅仅是因为白昉此人是胡炎纪阵营的?”
“可不见得……”雍黎笑道,“不过看来白昉表面支持胡炎纪确实不是个秘密了,也难怪陈帝忌惮。”
“你这话……”祝词也笑,“莫非白昉对胡炎纪有二心?莫非陈帝也想砍了他以为的胡炎纪的这条臂膀?”
“唔,你猜得真是一点都不错。”雍黎道,“既然能想到这里,想必你也该知道我为何要去查这么个人……”
雍黎从袖囊里摸啊摸,摸出了不厚的一叠文书,是他之前从黎庚那里顺过来的,关于他调查贾立刺杀之事时,汇总的一些看似没什么用的细节,原本是按例封存起来的,但雍黎要了,黎庚便做了个人情给她誊抄了一份。
“这个,你看看,也许有点作用。”
祝词接过去,打开粗糙地看了两页,抬头却见雍黎已经伸了个懒腰往园子深处走去,一边还懒洋洋地与身边跟着的连亦道,“今晚想吃炖得糯糯的芋儿羹,让厨房给做碗送来呀……”
祝词瞧着她转过小路时消失在层叠树木后的背影,笑意不掩,摇了摇头,将手里的文书重新折叠放好,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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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使团离开定安的日子,正是九月初九重阳那一日。
也正如雍黎所预计和希望的那般,原定于九月初八的两国婚仪并没有如期举行。
雍黎打马立于城门,一如往常的含笑平和却冷淡肃然神色。
她是受命于成安帝,来送陈使团出城的。
以她的身份亲自来送这么一遭,也算是上璋作为礼仪之邦的大气从容,也算是这一遭波折之后,全陈国的一个颜面。
“公主留步。”
说话的是沈蒙,雍黎确实自那日宴后便未曾再见过他,不过这短短二十来日不见,他神色憔悴了许多,精神也不复之前,大约是近来发生的事情太多,一时有些招架不住便成了如今这模样。
好在他照旧还是之前的温雅略带书生味气质,说话也还如从前一般语气温和,“实在不敢再劳公主远送了,我们便就此告辞了。”
“孝王客气。”雍黎寒暄点头。
而抬起头时却见沈蒙侧后沈慕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他手中无意识地搅动着缰绳,见雍黎迎着他地目光看过来时,也对她露出意味不明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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