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行是直接去往大都府,所以进了萧邑之后并未停留,及至午时便过了萧邑,附近并无可停留休息的村镇,所以便只在官道旁略作停留。
雍黎并未下车,只坐在车里隔着帘子的缝隙瞧着不远处路边的小茶摊子上谢岑与沈芝对坐攀谈。
而此时,另有一行人一车六马自官道另一侧行过,待那辆马车与雍黎所在马车擦肩而过的时候,那辆马车车帘微开,快速弹出一物,瞬息之间,便自雍黎车窗进去。
雍黎捻了捻手中的蜡丸,瞧着对面马车没有丝毫停滞地行过,伸手快速叩了两下车厢以做回应。
对面是觅铎连亦一行,昨晚谢岑与顾云图要连夜返回城外的使团驻地,雍黎便传了消息让他们带人暗中单独去大都府,自己却直接随他们藏于使团之中先行出发。
打开蜡丸,里面团了一张小字条,上面简单地地交代了她们一行的路径和安排,看完之后摸出车厢后放着的储水的竹筒倒了些水浸湿了字条,待看的上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时,外面忽然传来谢岑与沈芝寒暄道谢的声音。
又隐约听得沈芝道,“从萧邑到大都府约莫三百余里,今日是不能到的了,约莫至晚得在前方古林县落脚,还是得委屈南阳王殿下在当地馆驿再住一晚了。”
“恒王言重了,一路劳恒王护送安排,受累。”
“哪里哪里……”
你来我往的让人牙酸的虚伪客套言辞,雍黎隔着车厢都觉得听着有些腻歪,显然谢岑也是有些腻歪的,很快便打发了沈芝上得车来。
雍黎瞧着他笑,“我倒觉得这沈芝这礼贤下士……额,不对,你怎能是‘下’,他又哪里称得上是‘上’……我是说他这礼敬名士的范儿,也算是端得很正了。要我说,你选谁不是选?莫若就是他吧……”
雍黎越发笑得狡黠,“也省的你另选旁的人,还得多费些心神去筹谋取信,一个自己送上来的好棋子,不用也实在浪费,又省你诸多事情,多好。”
“是很好。”谢岑坐下来,“方才被他拉着闲聊许久,我也旁敲侧击了一番,也算是更加摸清了他的性情……不过,便是真的想利用他,也不能直接就这么随意地就应了他,反而落了下乘,平白让人生疑。”
“那你想如何做?”雍黎笑看他,很喜欢他同自己一样的腹黑模样,“来个欲擒故纵?还是做两出戏?”
“我不会主动为他谋事,只等他到时为着些事情亲自求上门来,我给他些许他想要的助力也不是不可。我要让他觉得,我没有在为他谋事,而实际却又在帮他……”谢岑说着便顿了顿,此间语意矛盾,只能意会,而他却笑得雍黎能听明白,“这其中似是而非的分寸,便只得我自己好生把握了。”
“甚好甚好。”雍黎不再深问,又问,“方才听沈芝说到,晚间在古林县停留?”
“是。”谢岑点头,“这古林县离大都府约莫百余里路,想必明日半午时分便能进入大都府了。到那时我们这一行是要在大都府中的驿馆住着的,况也要去见陈帝的,你若继续跟着我想必不便,况你也有他事要做,使团中耳目太多,于你不便。所以,你可以旁的什么安排?”
“我的人已经先行了,入城之后我会暗中离开与他们会合。不过到时在大都府咱们难免是要互通消息的,回头我们商量个妥当方便的联络方式。”雍黎又问,“不过,方才提到古林县,若我记得没错,那荆山,便是在古林县的吧?”
“是的。”谢岑语带深意,“而且很凑巧,古林县中最大的柳市驿便在荆山脚下。”
“可真巧。”雍黎挑眉,“那能否劳烦谢兄夜间陪我往荆山上走一遭呢?”
“你要去见见那个常山公主?为着你那位朋友?”
谢岑说的是“你那位朋友”,而不是“德至王幼子沈蕴”,在雍黎听来却觉得异常熨帖入心。
确实,她从来都是只当祝词是“祝词”,是她过往十年依靠相伴的挚友亲人,她认识的也仅仅是祝词罢了,而他的旁的身份,也不过是加诸于他身上的另外的符号罢了,与她而言,没什么不一样。
而祝词,雍黎想着,他们既然交心如此,即便这么些年来,他于避人处也仍然用着从前的名字私下谋划,但在自己面前,他也是仅仅当自己是祝词的吧?
所以,当他来了陈国,当他成了德至王后人沈蕴,当原本一身洁白明偷的祝词,蒙上了沈蕴的灰色,他便宁可自己一人来陈谋事,不愿再以沈蕴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眼前了么?
雍黎不知自己此刻到底该是何心绪,但细细想来,不免一笑释然,此刻除了确认他的安全,旁的事情,也确实不太重要了。
“是的,总该跑一遭,打探些情况。”雍黎笑得朗然,利用起谢岑来却毫不客气,“只是山间夜行,我那三脚猫的功夫,实在还是有些踌躇的,只能请谢兄同行以求心安了。”
谢岑一笑,没说可以,也没有拒绝,但雍黎却知道他这是答应了,便又闲闲散散地靠着车厢瞧他,与他闲话,“话说咱们这次在陈国也不知要待多久,不过如今也将将进了十一月里了,经霜的菊花也开得越发好了,年下是铁定回不去的,只是不知来年菊花开的时候,是否一切尘埃落定了。”
谢岑没有搭理她的这番感慨,雍黎却突然想到什么话头,“说来上次还在定安的时候,你说上璋会是你两年在外游历的最后一站,不过我算着日子,你从定安去晏城,再匆匆来陈国,想必是没那么个时间抽空再回趟长楚的,怎的,你家兄长便不催你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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