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1 / 2)

此时春日正好,前天刚下了场雨,打落枝头无数花瓣,如今正点点铺在草地之上,原本用来作流觞曲水而特意挖出的沟渠上也浮着一层或白或粉的落英。

江家别院外车如流水马如龙,熙熙攘攘好不热闹,能够来参与这次雅集的绝大多数都是世家子,零星几个寒门子弟见到他们不得不避其锋芒。

这其中有交好的自然也有有矛盾的,正相互寒暄着,忽然见浩浩荡荡一群人簇拥着一辆牛车从远处驶来。

牛车在京城中并不少见,但稀奇的是,这辆车前头拉车的竟是无一丝杂色的白牛,顿时大家都知道车里的人是谁了。

有位偏居他地消息不灵通的人轻视道,“如今竟还有人乘牛车么?”话音刚落便收到了一堆嘲讽的目光。

性情不太好的人直接嗤笑,“这是哪里来的土包子,竟还想来参加雅集?”

那人顿时脸色涨红,正想发作,却见对方身后的车架上带有吴氏标记,于是灰溜溜地掩面遁走。

叶池从车上下来,乍一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是一惊。他微微皱眉,在随从的掩护下进入别院。路上本有人想上前套近乎,不料还未近前就被挡了回去,眼睁睁看着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与丞相之子一同进了门。

王家和江家是世交,且江璧的妻子正是王氏女,王建还要称江璧一声姑父,所以这次雅集早早就来了。

在听下人来报叶池已到,他一挥袖,将其他人抛下,疾步走去门口,将叶池迎了进来。

叶池本就肤色如玉,今日身穿一身玄衣更是衬得他如冰雪般剔透,由于病弱,脖颈处肌肤下的青色脉络隐约可见。

他并未同其他世家子那般簪花傅粉,但是却生生单凭这天然风骨生生压了他们一头。

两人相携来到雅集处,江司徒手持一柄白玉如意,看起来不像是朝中大员,反而更像是仙风道骨的道士。

叶池随意一扫,就见前来的世家子们也都投其所好,有的人头束道冠,有的人身穿宽大的道袍,还有人竟在此谈论起炼丹修行之道。

他被王建带到距离江璧很近的位置,一抬头,冤家路窄,陈回坐在他斜对面处。

这雅集上虽然说大家可随意而坐,不过但凡长脑子的人都不会把此话当真。无论在哪里都有潜规则,而周朝的潜规则自然就是家室。

放眼望去,能够坐到江司徒周围的无不是出身显赫世家。

王建在一旁小声告诉他,自进入这里后,雅集便已开始。此次雅集并无任何主题,众人皆可畅所欲言。

叶池上学时候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没有明确命题的作文,因为这代表着很容易偏题跑题。当参加一个测试,老师却对你说没有规则时,其实这是最大的陷阱。

叶池不准备当出头鸟,他想先观望一下再说。可惜他的位置显眼,本人又这般引人注目,存在感实在太高。他不说话,也有人找过来。

就听一人道:“我方才见叶子衷下车时竟是踩着车凳,难不成叶家连奴隶都买不起了吗?”

叶池看过去,见那人面孔熟悉,回忆了一下发现此人出身郑家,也是世家中的著姓,郑氏嫡女正是王建的未婚妻。

这就有趣了,王建与他是挚友,然而王建的妻弟看起来对他的敌意却很深,就连在雅集上也毫不掩饰这份抵触。

王建脸色难看,他正要开口,叶池却在他之前道:“不知郑家奴隶价值几何?”

郑逊被他的话问得一怔,没好气道,“我怎会知道这些俗事?”他仿佛揪住了叶池的小尾巴,面露嘲讽,“难道叶家如今沦落到需要你亲自管家,算计这些蝇营狗苟之事?”

听了他的话,叶池笑而不语,随手拿起面前的茶来喝,竟不再搭理他了。

他还要再咄咄逼人,身边的友人面露难堪扯了他的袖子一下。他这才勉强按捺下来,听友人在耳边低声私语。

越听脸色越黑,到最后差点气得拂袖而去。好在他还记得这是江司徒举办的雅集,最后还是忿忿地哼了一声,倒是不再去找叶池的麻烦。

世家子们用奴隶作人凳不过是为了彰显自己的尊贵,方才叶池的那句话看似与郑逊的问话并无联系,实则是在说,你郑家的奴隶有我的车凳名贵吗?

如今在京中买一位良家子做婢女也不过才几百钱,至于那些青壮奴隶价格更低,估计还比不上世家们家中粗使下人一个月的月例高。

但叶池的车凳可不是这般廉价,两相比较,先前嘲笑叶池的郑逊反而被比了下去。本来就是他先挑衅,反被将一军,在江司徒面前丢了面子,他哪好意思继续针对叶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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