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竟然不是人类嗷?”语中不诧异,眼中的焰依旧,“那,老山主?”
墨泽点了下头。
“能从我所提到的事情,联想去的……怎么样?有没有,想起一些我想问、我想知道的事呀?”
果然,这双肆意不藏的红色瞳的主人,想要探究的……
不带假装的直接所问。直白、干脆,不带矫揉,有着那场大火火焰一样直接、张扬的欲,不带掩饰。
“什么嘛!”梦语看着不动声色的墨泽,已是猜到了并不算意外的结果,她撅了下嘴,红瞳中的焰也似略微消了些,“既跟我有点关联,但却还是一无所获嘛。”
“你想问的,不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瞎说。既然是不知道的事情,也不存在会半路想起的可能,因为本就没有想起的基垫。”
“话是这么说吧……”
梦语动作有些慵懒,倚靠在斫琴前边,还是如前面一样,恍若那空气中有着让她倚的矮桌具。如此靠着,停顿了话语,一个优雅而又慵懒的坐式转身。她已从面对斫琴,转而成了背靠斫琴的状态。
虽不过素裙着身,但她如此靠着,又一个往后带着些随性地仰过头去视墨泽的样子,却着实带出了些仙味和妩媚。
“由我的话语,引申出去的出神。可我刚才的话题中,可始终都没离开过人类,那么,跟我想知的无关的话,又是跟什么有关?到底是什么,是能由人类的话题,牵扯到一位妖异、上一任山之主的呢?”
梦语说着又抬起头,复又转身回到了面朝斫琴的姿态。这会又是双手作势,于琴弦上弹奏起了一段音。
“能从山之主,联想到人类的;或是,反着来,由人类联想去山之主的。我能想到的,可就是契约印记了。当然了,若是这人类仅是某一位,有着特定性的话,倒是不排除……”
再一次的停顿,这一次只是须臾一瞬而已,因为梦语想到了自己。
“……守护印记呢。一位妖异、同一位人类相恋,触发的可能性估计是最大的。当然了,守护印记,也不是非要恋人间不可。只要愿守,都可。只不过无亲无故之下,可能,是谈个恋爱什么的,然后冲动或者日久什么之下,给了守护印记的可能更大点而已。”
这点确实。但也有稀少的可能,比如汐。墨泽暗自想着。但更让他有所感慨的是……
梦语倒还真是有些敏锐了。
不知道是因为是梦语,所以一切所经历过的凝结,最终如她双眼的红色一样,有焰的肆意一样带入了。为了这份肆意,为了想要吞噬掉想吞噬的、知道想知道的,只要有一丝的细缝,火焰也会趁机透过那丝细缝去探寻。
但或者,还是因为梦语便是梦溪的缘故?本就敏锐,只是平常梦溪都是藏起了这份锋芒的,款款而笑的背后,只是默默容下了所看到的、未曾多语;而梦语,可能只是把原先藏起的,无所顾忌地张扬了出来。
墨泽嘴角浮着浅浅的笑意,看着不过是在认真聆听着梦语此刻的弹奏。自己弹时,若说是正于琴身正前;那么梦语此刻同他始终相隔着琴,算是于反向面来弹奏了。
琴弦还是那几根琴弦,但细品,这样奏出的调子,却也是暗藏了几分别样的意境。不同于惯常,又似于惯常,妙了!
“墨泽大人,这可是为琴所痴,忘了方才小女子的问呢?还是,只是彷如,为琴音迷呢?”纤指拨弦未停,女音如铃随相问道。
墨泽缓缓才答:“自然是,琴也是要痴的。痴音,痴琴,痴伊人所奏之曲。至于伊人之问,当然也是要答的。”
“哦,那就好。那想好要说了,墨泽大人可记得给小女子一个答复。”
“当然。”
可惜少了一壶茶。有曲音相配时,若有一壶茶,就相衬多了。比起甘醴来,茶是此刻最合宜的。
墨泽这么想着,在梦语低头未注意到时,抬头看了眼这儿的天穹。
街道的天穹上,弦月是不会移动的。他也只是,有些惯性地抬头看了眼。仿似可以借着这一眼,看穿了这记忆,看透过了这幻境,看到沂竹镇此刻上方真正天穹上那月的走位。
半宿以酒伴,半宿音与伊人伴,这样说来,还是有些奢侈了的一宿。
不急于答复的墨泽,这才打算回答梦语的问题。
他将要给出的答案也不过几句,说多不多,说少大概也不算太少。缓缓拖着,也并不是真要思虑该怎么答复更为合适。只是他觉得,面对如焰的肆意,要是立马回复了,或许反倒会为梦语的焰给灼到了。用“急”来应对未必最佳,稍许缓一缓,反倒有时候更会合适些。
“只是老山主当年,离去,也跟人类有些关系。你说到太过当真依赖、或是贴心贴肺地回应,会被反噬、灼伤,不免想起了老山主而已。”
墨泽说话声音不重,但尚不足以被琴声所掩盖。
梦语有些不信地看了眼墨泽。可只是如此?还是没解释清前面说的没有她想知的。可光这么听着明明却是有着关联的。
“但你问的,也确实是没有再多可奉告的了。可能你会不信,没有巫女一族,也没契约印记,又何谈太过依赖、太过贴心贴肺,但确实也是有的。老山主跟汐侯大人不同,老山主性格比较亲人。正是这一点,哪怕没有契约印记什么相连,他觉得并无妨,印记那只是形式而已。”
“而我,我住在这儿,前边行医也提到过,是只是一个旅客之时,就已经在了,只是没有因老山主之事,换地方而已。”
墨泽继续说着,而这些说的,也确实是梦语好奇、觉得矛盾之处。
听者为梦语;说者,也更是为了眼前伊人所说。
“至于反噬、灼伤,忘了土地曾给予过的,忘了感恩,滥砍滥伐什么,毁了山林土地什么,你可能困在记忆中过久不清楚,以前有段时间也还是有过的。当然,现在,这儿是基本没这种情况了。但当时,确实是因这……反噬伤到了老山主。”
“哦,原来只是这样啊。”梦语奏出的琴音抑扬顿挫,有着她想让曲调所拥有的波动起伏,却又没有夹杂进她情绪的起伏。
有些失望了,原来只是如此。
墨泽的话,说得很真。彷如于地上想画一个圈,终于圈的收尾相接,成了真正的圈。
但墨泽自己是清楚的。这个圈,只是另一个谎言。
真也不过是,真真假假掺杂,假中掺杂进了真,让假也仿若真般。反噬之所以会如此深,还是因为,有契约印记相连过啊。
或许,有一天,这个谎言也迟早要被揭开。但是此刻,他觉得这个谎,还是有需要的。对于梦语是需要的,因为那份眼中的焰太浓。
等到哪一天,待到谎言需要重新揭去表层的掩饰之际,要是有什么后果,既然谎是自己撒下的,有什么责任,他自然也是愿意担当的。
墨泽看着依然纤指在弦间游走着的梦语。
黑色丝发,衬得她那半庞的面具更有了玉的剔透和无暇;而这两相结合的衬托下,寒雾沁水,伊人更是娇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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