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轻声的一句,这位陌生人,倒也是极有所感地感慨开了。
“是啊,比较含糊吧。诶,你刚不是问我是不是外乡人吗?也一样,比较含糊。既是,也不是吧。对这儿,既熟,也不熟。不是头一回来,却也是头一回来。”
听着这有些绕弯弯的话,邮递员不由尴尬地笑起。
哎呀,这一听、一看,估计就是哪个大城市来的吧?这说话,可跟镇上的就是不一样。
往常这大家聊天,可都没这么斯文、这么有哲理样子的。
别看到了傍晚乘凉干嘛,都喜欢聚那,抽个烟,大谈特谈个国事的,实际上嘛,也就空谈谈了,真要需要点真本事的,那都是有些心虚、基本拿不出的人。要不然,真有本事的,可也就不会他这样的,还也就只能镇子里头混混了,早就往大地方、大城市跑了。
就光这讲话方式上,还有这穿的衣服上,看看,这外乡人一看就读书读透了的城里人。可不是镇上土生土长,惯见了的大老粗样的。
“这样子啊……小时候住这,后面就没在这住了吗?”
邮递员随意地问着,也就随意唠嗑几句,也没打算多问,其实压根就是默认就是如此的了。
“那说起来,实际上你也是这老乡喽。那我可跟你推荐下,都走到这了。前面到河那边了,早上会开,桥头有家的包子,那可真是味道好的。皮薄馅足,个头也足够。我这上班时候,是要镇子里到处跑,但我家可没在这头,在那头呢,有些距离。这早上,有时候我可就宁愿去上班先饿着,然后早点开工、来这买两包子,边骑车边咬个那么几口。”
“哦?那么好吃吗?你都这么推荐了,那我改天可也一定要尝尝!”
阳光洒到之下,陌生人脸上的笑,也渲染着阳光一样的明。一切看似不过是场曾为不相识间的初次相识,再正常不过的路上几句,同为路人,却有了些许联结。但陌生人顺势而问下去的,确是随意之中,藏着他自己明显的意的。
“说到河边,可就巧了。我在找的,也在河边。但具体哪一带,河边的‘边’,距离河到底多‘边’、多附近,我就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估计你也猜到了,这儿,不熟悉的,可真有些不好找。前面问了几个,可门牌上的叫法,跟习惯叫法好像有些……”
“哈哈,我懂!像我这样的,一直镇子上的,那是从小听着,听得惯了。你问的那些,估计也都是些有些年纪了的吧。今天可不是周末,该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你这工作日来找人的,这居民区里头,能遇到多的,也估计要么老的、要么索性还太小的。”
“还真是……也是我糊涂了。忘了今天不是周末了。”陌生人脸上的笑,没有丝毫的他意,但……实际嘛……怎么可能没想到这个因素呢?
刚才跟这自行车撞上,可也不是真这邮递员没有看清,本就是他的刻意而为。老远就看到这位了,找的嘛,就是这位邮递员,虽然跟这个特定的人无关、只是他的活好方便利用下。
要真大周末来,休息日里头,显世的人多眼杂,有些送些什么的差事嘛……总归清净些,更好办事。挑好了日子,只要这么稍微避开周末,就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何乐而不为?
“哎呀,不过也说明呢,你这不用上班、时间自由,别人羡慕都来不及。你看看我,我在这遇到你,我可就不是因为能休息、能不上班了,我这啊,可就是工作!没的办法。能你这样,非周末的,去个哪个地方走走、就算是要去找人的,也好嘛!还不比上班强。要不是为了混口饭吃,谁高兴上班呢,是吧?”
这一略微说开,邮递员已是完全没当这位陌生者,只是刚认识的了。
“那你在找的地方,在哪?或者,找的人叫啥名字的?就光河边,那是有点说不清的。你但凡说个门牌号什么,我基本就能告诉你怎么走。或者名字也行,找谁的。但要是找谁的话,最好还是绰号那种的啊。”
邮递员继续说着。
“估计你也能理解,这嘛,就一镇子,说小不太小吧,说大也不大的。住的乡里乡亲、近的,基本也都光屁股一起长大的,你要问个正儿八经的姓名,还会一时半会卡住说不上来,但你要说个绰号什么,大概率可比这正儿八经的姓名、知道的人多。”
“这个……”陌生人现出一脸为难的样子。
虽说是幻化的皮相,装模作样,不过也是实实在在有些许小困难。门牌号啊,不知道。就知道汐侯大人这河边上的哪吧。
至于这绰号吗?这一任的山主大人,是知道日常混个显世,但显世里头,混着的叫什么名字、名号、绰号的……倒确实疏忽了。这点,大概可能就是缺了点那叫什么“换位思考”的存在吧。
下回有什么事,要借显世办的,倒确实是要考虑考虑!这入乡即应随俗,显世里头的姓氏、名字,确实,也得关心关心,不能这么只记得了“墨泽”的名字的。
“不会……你连门牌和找谁,一个都不清楚,就来找了吧?”邮递员已从陌生人的表情中读出了什么,一脸的诧异。这人……真是来找人的?
前面,自己是不是太放松警惕了?说起来,这聊着聊着,都忘了,这会感觉奇怪才想起来,他一开始从哪突然冒出来、自己才撞上的?自己这也是老手了,骑个车,可都多少横向视角能扫到点的,是没看到有任何……
刚再次狐疑开时,这陌生人当然是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的。
“这个,还真的是……说起来,也确实惭愧吧。我来找一个亲戚的,比我长的亲戚。长辈嘛,我确实就只知道我该称呼他怎么样的长辈叫法了,这个名字什么,平常我这做晚辈的也很少听人提起,真有点……嘿嘿……真是有点说不上来。也好几年没往来了。”
陌生人说得极为真诚,瞬间又已把邮递员方才的狐疑给打消得一干二净了。
当然了,除了这说话之外,此刻陌生人的眼中是格外明的,还有微微一丝异样的颜色闪了一下。不过自然,这是邮递员没察觉到的。
一层,邮递员不过人类。还有嘛,微微的一些妖力,用不就用在这邮递员身上,能让他发觉才怪。
这地方,好歹已经不是以前他熟悉的地方了。沂竹镇还是山水地界交界的敏感地带,他可不敢太明目张胆、太动用妖力什么,哪怕是大白天、走动的妖异极其稀少。
但是的嘛……身而为妖异,这本能一样的东西,这种时候不用下怎么可以?只是略微地、运那么些许的些许的妖力,那么残留下的痕迹少,也还是可以不被发现的。
小妖诸多,痕迹只要少的,到底是何小妖,谁知道呢?压根也不会有人太追究。反正一会,需要这邮递员给做的事,也八成得用些,不差这会就用,打消他的多想。毕竟,人类可也不傻,光几句话之外多加一道暗示、让他少怀疑点也好。
“门牌号的话,也怪我自己粗心大意了。本来是有些年头的一张纸上写着的,这不,来之前,本来想带上的,谁知道喝水时候给不小心弄湿了,还没记住,就字迹模糊了。我就知道河边,在镇子上还自己开了个诊所,当着医生的。”
“啊~原来如此,你是医生的亲戚啊!”一说是医生,别说是前面被语言加微许妖力打消了疑虑,这会瞬间,简直想当这陌生的年轻人是自家的晚辈了!
“哎呀,你可不早说。是看医生都一直独来独往的,就整天心思扑那工作上了,也没见他怎么跟亲戚来往,这不多好的一年轻人!”
说话间,已行至了泥墙平房处,陌生人边听着邮递员继续着的说话音,边极快速地瞅了眼那屋顶。
是有只吃得挺肥的猫吧,前面?这目击者,到时候要不要处理下呢?
邮递员的声音继续着。
“我可跟你说,上回头,我这骑车不小心,摔了下,给摔厉害了,刚好就离医生那诊所近,可就他那看的。可真就人好、医术也好,去他那看啊,这踏实。就是的吧,你看,他也老大不小了,也没见他找个对象的,是吧?你见到了他,也给说说,让他别只一心扑事业上头,这往后成家、整个接班人的事,那可更是大事,对吧?”
“呃,这个的话……”陌生人声音中都带着尴尬,“可能不大方便吧,我去说。我就晚辈,哪有晚辈去催长辈婚的……”
“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我可跟你说啊……”
邮递员的声音继续着,也就那些显世的老生常谈。
陌生人表面做着表面的模样,他所认为的,显世中应会有的反应的模样,实际嘛,心里头早已笑开了花。
哈哈!有意思!这有时候入乡随俗,多了解些显世的,倒是能找到好玩的。所以,这山主大人,除了显世中行医之外,还要应付显世中这样的烦恼喽!有意思!
有机会,倒是想亲眼看看,堂堂山主大人,被显世里头的凡人催着婚,不可明说,但也不好接受的尴尬境遇。
总归是不好接受的。这要是显世里头的,接受了哪家的,哈哈,那估计就只镇上的小妖,就能帮山主大人去轻轻松松踏平“山主夫人”的娘家了吧。对山主的混显世,可以不在乎,要整个不知情的人类,来当“山主夫人”的话,那大概墨泽是提前老糊涂了。
哈哈,这事儿,还真挺有意思!哪天要是从中,还能寻到些什么契机,给山主大人在显世里头的生活,也给再添些油、加些醋,岂不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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