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虎山军便在漳州府漳浦县境内,一个叫大井的集镇上停驻了下来,准备按计划修整三日。不过,一般的士卒能够修整,杨炯却是不能。大战将起,各种事宜千头万绪,都得杨炯去操心。
杨炯先是连夜把杨真等亲兵营的军官召集起来,“有两个事,得立马去干。其一,要大量派出夜不收,严密监控郑家的动向。其二,要在晋江白沙埋伏一支兵马,关键时刻,截住郑家兄弟,不让他们逃亡出海。”
“……具体该怎么干,咱们凑在一起,好好谋划一下。”
杨真是指挥使,而且擅长搞侦察,当日谏山岭一战,就是他第一个发现了永州卫的踪迹。于是,他率先开口,“大当家,将军,郑家在福建,尤其在晋江白沙一带,经营日久,听说很得民心。属下担心,一旦大量派出夜不收,容易暴露咱们的踪迹。即便不是被郑家军发现,也会被附近的百姓给发现。”
杨炯点点头,淡然说道,“被人发现,实在没法避免。不过,到了这份上,你也不用顾忌。咱们虎山军,向来都是堂堂正正打会战,这侦测是了解动向,不是要藏匿行踪。”
杨真当即应承下来,“那属下明日就带队前往白沙,若有情况,便飞马来报。”
营指挥使说完了,便轮到下边的各个千夫长。于是,秀才自恃资历,便抢着接上,“将军,埋伏一支兵马,截断郑家的逃路,实在为难。我部已提前派人去了白沙,见过郑家府邸,距离港口才几里地。提前埋伏,不被发现,已是殊为不易,更何况还得在关键时刻杀出来?”
听了秀才的丧气话,杨炯毫不生气,语气平和地回道,“柳兄弟,不把郑家的人给截住了,咱们老远跑来打这一仗,就白打了!一旦白打,虎山军必定得不偿失,甚至元气大伤。到时候,饷银维持不了,你拿什么养小妾?”
大伙听了,顿时哄堂大笑,剩下秀才老脸通红。
等笑声停下,大伙发言愈加热烈。
“……就派陷阵千人队前去埋伏。他们配有战马,即便埋伏得远一些,只要及时发动,应该能截住郑家的人!”
“……大当家,要不咱们选上一队精兵,百里奔袭,三更半夜,直杀郑家,砍下郑芝龙那厮的狗头!”
“对,这个主意好!就让咱们陷阵千人队去,属下保证——拎着郑芝龙的脑袋回来复命!”
杨炯呵呵一笑,指着地图说道,“大伙的想法,都很好!不过,我得先说清楚了——咱们这一仗,不是要消灭郑家,而是要让郑家承认咱们虎山军的存在!”
大伙一听,都懵圈了——大当家,你闹着玩呢?这么老远一趟折腾过来,难道是玩过家家?
看到兄弟们的神情,杨炯不得不解释,“郑家的根本,在于他们的水师,在于海贸,这是目前虎山军完全不具备的。即便,咱们把郑家兄弟一锅端了,宰了他们,在东海南洋,又会冒出一股海上势力出来。而且,弄不好,佛郎机,尼德兰,英吉利会趁机主宰南中国海!”
杨炯说完,大伙还是一脸发懵。
好吧,就当上一堂爱国主义教育课吧。
“……郑家,虽然未脱海盗习气,但在佛郎机、尼德兰还有英吉利面前,算是咱们大明官方的水师力量。一旦大明水师力量衰弱,这南中国海就不再是大明的势力范围了,其他海盗,还有西洋人就会乘机崛起,就连濠镜的佛郎机人,可能也不会老实了。所以,我的想法是,打郑家,但要尽量避免郑家伤筋动骨,尤其避免伤害到他们的水师力量。”
秀才最先反应过来,追问道,“那将军的章程是?”
杨炯收回手指,把大伙扫了一圈,慨然道,“跟郑家打一场仗,让他们知道——任何时候,咱们虎山军在陆上,都有收拾和威胁他们的实力。”
“能制衡才有平等!只有知道了咱们的厉害,他们才会熄了让咱们纳贡称臣的心思,才会老老实实、正正经经跟咱们做生意!”
话说到这里,大伙总算弄清楚了其中的道道。
秀才颇为感慨,摇晃起脑袋来,“嗯,嗯,以戈止武,善哉善哉!”
杨炯忍俊不禁,笑着对秀才说道,“柳兄弟,你有文采有学识。这样,额外给你交代一个事。往后,就由你记录咱们虎山军的军史,如何建军治军,如何用兵打仗,有哪些重要事件,有哪些功勋士卒,都一天天记录好!”
秀才顿时哭丧着脸,叫嚷道,“将军,我平素事情就多,你这又给我交代事情。属下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分身乏术呀……”
见秀才叫苦不迭,杨炯一扬手,断然道,“给你加一份饷银——你又可以纳一房小妾!”
秀才立马闭嘴,躬身作揖,欣然受命!
……
深夜,石三妹从大井镇上的民宅梳洗回来,一身的清香。
大帐里依旧灯火通明,杨炯一个人站在案几前,低头沉思,不时走动几步。
好好洗了个热水澡,连日来的疲惫似乎都洗去了,此刻的石三妹,心情大好,看着眼前的呆子,想起他对自己的额外照顾,一时间观感改善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