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的喧嚣已经沉寂,不过还是觉得有些微醺。杨炯穿着单衣,站在窗前,看着花园里的池塘。已是人间四月天,芳草萋萋,柳条依依,池水染绿,春意正在恣意飞扬。
秦素素端着托盘,上面摆了一碟馒头和一碗稀粥,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夫君,过来吃点吧!”声音很是悦耳。
杨炯乖巧地移步坐下,伸手就要拿馒头。就在这时,眼前出现了一方手帕,“夫君,你先去洗洗手。”杨炯抬头一看,秦素素仿佛想起了什么,俏脸侧开,只余一抹羞红。
杨炯只得又去洗手。
啃着雪白劲道的馒头,杨炯觉得惬意极了,耳边又传来了悦耳的声音,“夫君,娘很明事理,怎么又不太喜欢石三妹呢?连丫鬟都没给她指派。”
杨炯听了,瞬间又头大了。昨天下午,杨炯使出了浑身解数,终于避免了杨西施在石三妹身上发作,晚宴的时候,也让石三妹入席了。饭后,戏班子在园子里唱戏的时候,杨西施让石三妹坐在秦素素一旁。
见到这般情形,杨炯还以为过关了,现在想来,杨西施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
迟疑间,秦素素又道,“家和万事兴。夫君你向来孝顺娘,要不,以后就把石三妹当外室,购置一处宅子,在外面安顿下来?”
杨炯心里苦笑。
三妹子,你四处树敌,是宫斗大忌哩!
杨炯用力咽下嘴里的馒头,摇头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你去安排两个丫鬟给三妹子。回头,让她拿些好东西给你——当日攻进郑芝龙府邸,杨真弄回不少上等珠宝首饰。”
秦素素撇撇嘴,“夫君就是骄纵她!”
杨炯只得安抚道,“素素贤惠,就多帮我担待些!倒不是格外看顾骄纵,而是体恤怜惜罢了。说到底,是我进剿苗疆,才导致她父亲丧生的。”
秦素素听了,神情窃喜,眼睛亮晶晶的。一时间,房间又安静下来,杨炯埋头对付馒头,大口大口嚼着,很是惬意满足。秦素素手托香腮,凝神看着他,神情转为痴呆。
……
上午时分,秦光磊从外面晃荡回来,一身酒气,刚进厅堂就被秦诗欢给叫住了。
“读书人,流连往来应酬,觥筹交错、胭脂水粉间,最是消磨意气!你身为秦家长子,不思进取,整日无所事事,不务正业,成日里和一帮文人墨客混在一块,还敢夜不归宿,这成何体统!”秦诗欢一脸不豫,劈头盖脸一顿教训。
秦光磊心虚,但还是开口辩解了,“爹,我们那是吟诗作对,砥砺品行,培养雅趣。这不是平日您教儿子的么?往来无白丁,谈笑有鸿儒哩!”
秦诗欢又气又恼,“你个孽子,还敢顶嘴!若是正经读书人,爹岂会担心。文人墨客,都是些什么人?不过是一帮落第的秀才举人,无心向学,只求悠游快活罢了。和这等人结交,有何裨益?”
连孽子都给搬了出来,秦光磊只得怂了,便套拉着脑袋,装出一副痛彻心扉、痛改前非的模样。可惜这等伎俩,早已被他爹给看清了,根本就不吃这套。秦诗欢再度训斥道,“一说你,就是这副鬼样子。男子汉大丈夫,就要明是非,懂道理。不好好上心读书,成天嬉游,会有什么出息!”
秦光磊嗫嚅道,“爹当日悉心向学,举业连捷,如今不也这样么?”
秦诗欢听了,胡须立马抖动起来,手指秦光磊,“你个孽子!你懂个屁!老子现在赋闲在家,可不是读书的缘故!”
秦光磊继续嘟囔,“那是个什么缘故?是怪你的呆子女婿打下了衡州喽!”
见自家儿子这么一说,秦诗欢反倒冷静下来了,坐到椅子上,又呡了一口茶,语气平和地说道,“杨炯小儿,带着素素,昨日已回杨府。你这个做哥哥的,好歹也应该去看看。你和光淼俩兄弟,也就这一个妹妹。”
秦光磊眼睛转了转,嘴角露出笑意,“爹,我晓得哩。只不过,这两日,听说杨老夫人要在自家园子里,让戏班子唱几天戏。不是给咱们家也送来了帖子么?”
秦诗欢点点头,“帖子是送了,你娘今儿也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哩,估摸着在杨府用饭了。不过,为父说的是你。你也该去上一趟!”
秦光磊若有明悟地看向他老爹,出言试探道,“爹是要我去寻你那呆子女婿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