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用这么平静的口吻,轻巧的语气,去决定其他人的生死,王威还是很少见的。当然,少见归少见,却并非没见过,他在大当家身上就见识过类似的场景。唉,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威按下自己的想法,正准备领命,突然跑进来一个衙役,说军中有快骑来了,送来了守备大人的书信。
芝娘当即叫信使进来。一阵脚步跑动,王威便看到了一名骑兵,手捧一个蜡封的竹筒进了大堂。孙掌柜小心接过竹筒,当众拆了,尔后递给了帘子后面的丫鬟。
过了一会,一封展开的信又被递出了帘外,同时传来了芝娘的声音。
“这是大人的信。信上说,大军已经北上,命我等立即筹集粮食、火药、火炮等物,通过海路运往北边,在天津卫囤着,而且要派兵驻守,确保不出差池。这封信,是大人临行前写的,距离出兵已有五日。”
王威听了心头大惊,上前两步,抢在孙掌柜之前,把信拿到了手中。一看,果真是守备大人的笔记,上面还压了印章。王威定下心神,认真看起信来。
信上只有寥寥数行,却是大当家那奇特的写法——从左至右横着写。王威看完,一边把信递给孙掌柜,一边回道,“大当家交待的差事,该怎么办,我都听芝娘的,尽管吩咐便是!只是得快一些。这军情紧急,粮草火药是军中必需,可不能耽误!”
帘子里面一阵沉默。过了好一会,里面再次传来芝娘的声音,少了一份轻巧,多了一份杀伐,“抄家的事,就按我刚才说的办,人头要悬挂在城门,安民告示不贴了,让人猜去!老孙头,明日一早,你再把城里的座商给叫到一起,给他们下单子,让他们抓紧筹集。至于价格,就按现在市面上的价格来,哪怕他们要涨价,也由着他们——不过,要记得他们的名字,等北征班师,再找他们算账……”
“……至于在天津卫找个囤粮食的落脚点,我回头自有安排。王指挥使,你负责挑选一批知根知底的士卒,务必护住粮食。人来粮在,若有闪失,祸及父母妻儿。”
“……运粮食的海船,孙掌柜,明日你把郑芝龙放在前军寨,负责两军联络的人给叫来。我亲自跟他们谈。”
“真做事就得快!你们去吧!抄家的银两财货,今晚之前务必送到衙门。王指挥使,孙掌柜,你们俩都要派人盯着,不允许有人中饱私囊。”
王威、孙掌柜连忙低头应诺。
……
高起潜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身后,干儿子刘标躬着腰,撅着屁股,双手掌着烛台。
高起潜眉头紧锁,不时伸手在地图上比划几下,嘴里含混不清地念念有词。过了一会,他突然长叹一声,“书生掌兵,最是犹豫不决、踌躇不前。这洪亨九,平素**流寇,吹嘘战功有一套,真遇上了东虏,就跟老鼠遇到猫一般,不敢动弹了。啧啧,近二十万兵马,国朝精锐云集,愣是畏敌如虎!啧啧!”
刘标听了这番话,不仅下意识略去了自家干爹在崇祯十一年冬东虏入寇时的故事,反而顺着这番话往下说,“还是干爹看得明白!举朝都以为只有洪承畴能够力挽狂澜,扶定社稷,从东虏手里把锦州给解救出来。只有干爹明察秋毫、目光如炬,才能看清这厮浪得虚名、色厉内荏的里子。”
说完,刘标奸笑两声,“嘿嘿,这就好比小媳妇,只有尝过女人滋味的汉子,才能知道衣裳里面的一番风景哩!”
高起潜也被这话逗乐了,哈哈大笑起来。
笑罢,高起潜转身走了几步,顺势坐在椅子上。刘标连忙把烛台放在桌子上,给高起潜倒了一杯茶。高起潜喝了几口,惬意地点评道,“这大红袍不是假的!”
刘标接上话,“小屠夫为人实诚,有点子好东西,就想着孝敬干爹您这个大恩人。这茶,就是年初他攻打郑芝龙,从郑家府邸里面抄出来的。”
高起潜得意地点了点头,一脸笑意,“算是个有良心的!”
见干爹心情好,刘标便问道,“干爹,今儿您咋有空,把辽东的地图都给搬出来了?”
高起潜看向刘标,一字一顿地说道,“小刘子,你可是要用心学着!今儿,爹就教你一招——借尸还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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