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中传来“沙沙”的脚步声,那是软底的绣鞋踩在落叶上的声音。之后,从竹林夹道中,转出一个女子来。
那女子一袭月色束腰薄裙,摇摇曳曳,裙上流云飞纹,层层叠叠,更显身姿纤细窈窕。她眉心微蹙,桃瓣般的脸上冰姿婉秀,修眉飞挑是山,明眸含情如水。满头青丝不饰簪釵,肆意铺泄如瀑,锁骨扣肩,衬得姿容艳绝夺尘。
来人面无表情,便使得那勾魂夺魄的容颜少了灵动的生气,像一张面具紧绷在脸上一般。而她身后的竹林犹如一个个细长的魅影,使得这一切看去美则美矣,然太过诡异。
那份艳质,也带了种诡谲的幽幽,令人看去只觉浑身发冷,想要逃离。
那胜雪肌肤,那桃夭柳媚,那妍姿艳质,都叫天纨倒抽一口冷气。
那分明是她的脸,眉眼口鼻都那么相似,却又不完全相同,就像一件未完工的雕像,还差最后一点,又像差了很多。
最后一点与差了很多,她想起那天师说的话,再看向眼前人,难道?
方才屋中无数的画作,几乎都印刻在了眼前人脸上。
黑暗中天纨并不能看清来人脸上的细节,但她本能地将自己隐匿在树后,好在九成宫低等宫女的服饰是墨绿色,正好与树林融为一体。
天纨想知道此女是谁,便一直小心跟着她,只见她莲步姗姗,动作说不尽的风流优雅,一直往另一侧的小路而去了。
天纨小心翼翼跟着,那女子一直朝前走,看得久了,又觉得那动作稍显僵硬造作,如同牵线的木偶一般。再配上她毫无一点表情的脸,让天纨有种眼前人不是人的错觉。
行至茂林深处,只余一条小路,再往前,而两侧山岩愈发陡峭,形成穹盖遮去天空,只余一条细缝漏下一点天光。天纨站在岩壁侧,探头去看那女子,她一直没有回头,只徐徐朝前走,但两侧岩壁下再无树木,那茂林突兀地终止,让天纨也无藏身之处。
好在那段“一线天”并不长,女子走过窄缝后朝右一转便不见了,天纨急急跟上去,在“一线天”的尽头,只见一座宫殿“贴”在岩壁上,飞檐斗拱巧夺天工。可那宫殿内外一点灯火也无,被惨白的月光一照,如身处九幽。
天纨无端打了个冷战,她朝周围看着,四野无人,方才的白衣女子不知何处去了。
这一晚太过奇怪,天纨直觉自己应该离开。她正打算顺着原路返回,再从山道离开九成宫,回到天辉城后赶紧联络天枢回去寐宗。
她脚下一动,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那声音如环佩相扣,珠落玉盘,舒缓有致,却又让天纨一惊,那声音也跟她一模一样。
“你一直跟着我,怎么就突然要走呢?纨夫人。”
天纨回身,那女子站在一线天尽头处看着她。
“你是谁?”天纨镇定心神:“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女子一笑,那笑容颇不自然,又说不出的诡异。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了。”她朝前走了三步,若青葱般的手指自白色广袖中伸出,像九幽中伸出的白骨,落在天纨未毁的右脸上:“我发现,我最渴望拥有的,其实就是它。”
然而她的手到底没有落在天纨脸上,天纨后退一步,紧张地盯着她:“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