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大夫一把握住叶凝悠颤抖的手,笑道:“不用施针了,师父活了这么大年纪,岂能不知道,自己这是到了油尽灯枯之时?是人都会生老病死,实属正常。都别哭了。”
其实,许大夫不说,叶凝悠也心中清楚,就连芸嫂子都明白,许大夫这是回光返照之象,怕是说完话就……
她们怎么可能不哭?
而叶凝悠更是焦急的,想要给许大夫施针,手却被许大夫牢牢的抓着。也不知道许大夫虚弱了这么久,此时如何会有那么大的力气的,任凭叶凝悠怎么使劲,都抽不出来自己的手,把叶凝悠急的眼泪落得更快。
“唉!”许大夫就叹了一口气:“到了该死的时候,老天也留不住,又岂是人力可以违逆的?悠悠别哭了,听师父说几句话。”
“芸娘……”许大夫看向芸嫂子:“你是个好孩子,嫁入我们许家,让你受苦了,是我们许家对不起你。”
芸嫂子摇着头,她并不觉得许家对不起她。自打她嫁进来,夫君待她好,公公连句重话都没说过,只是她与夫君的夫妻缘分浅罢了。
许大夫继续说道:“只是祥哥儿还小,他爹又去的早。我也不行了……我只能自私的拜托你,多照看他几年。若是日后……你想再嫁,也由得你,这许家的家产,除了那家延医堂,你都可以带走。”
“爹……我不要再嫁,我要一直留在许家,守着祥哥儿!爹,您别撵我离开许家!”芸嫂子立即跪了下来,哭着求道。
“傻孩子,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撵你走了?只是不想你留在许家,继续受苦……罢了,一切由你自己做主就是。”
许大夫无奈的摇了摇头,万般不舍的看了几眼祥哥儿,然后才把目光转向了叶凝悠,缓缓说道:“悠悠,是师父自私,硬要你做了我的徒弟,要不然……是我拖累了你。”
“师父,您不要这么说,明明是师父不嫌弃我,还收我为徒,待我如至亲一般,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是我不好……”叶凝悠用力的摇着头。
许大夫伸了伸手,似乎想要摸一摸叶凝悠的头顶,却中途无力的垂了下来,叶凝悠这才发觉,她被许大夫抓住的手,也已然不知在什么时候松开了,叶凝悠连忙拿起一旁的银针,给许大夫施针。
许大夫无力的闭着眼睛,说道:“悠悠,师父实在是愧对于你。只是,等我去了之后,延医堂只能靠你支撑起来了。日后……日后,若是祥哥儿有从医的天分,你便看着帮他一些,让他……让他再开一家医馆……”
“师父,延医堂是许家的,是祥哥儿的!我会替祥哥儿,好好守着延医堂,等他长大了,就把延医堂交还给他!”叶凝悠泪落如雨。
而许大夫已然听不到,他只是努力的张合着嘴,想把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别断了……断了许家……延医堂……延医……堂……”
话音未落,许大夫就彻底的没了气息!
“师父!”叶凝悠惨白着脸色,喊了一声,缓缓跪倒于地。
“爹……”
“爷爷……”
芸嫂子和祥哥儿泣不成声。
许大夫去世,许多许大夫曾经医治过,和受过许大夫恩惠的百姓,皆是自发的前来拜祭。
芸嫂子带着祥哥儿,又一向性子怯弱,虽然这几年也锻炼的勇敢了不少,但终究还是撑不起太多来。
所以这些时日,几乎全都是叶凝悠在支撑着,短短的几天,本就不丰盈的她,又生生的瘦了一大圈,瘦的仿佛来一阵风,就能将她吹走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