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英棋的沉默与老太太唠叨，在偌大的客厅里制造出一种诡异的气氛，就像时间穿越回到过去，妈妈教育小孩子的样子。
妈妈当然是永远有道理的那一个，她永远在孩子面前扮演着那个从不犯错、都是为了孩子好的付出型妈妈，而孩子最好的回应就是听话。
他用听话来表达他对妈妈的认同、用听话来表达对妈妈的孝顺、用听话来表达对妈妈付出的感谢。
他只能听话。
“妈，这些东西老家那边用不着。”
黎英棋见吃完饭的老太太可劲儿的搜刮房间里能带走的东西，心里只觉得难受。
他自结婚起就没在张敏儿面前抬起过头。
因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妈就要弄个人到公司来，不管能不能做事，都会理直气状的说：你读书的时候xx送了你一篮鸡蛋，那时候一篮鸡蛋可多值钱呀，你现在有钱了不能忘恩负义。
原本张敏儿穿衣服都会有成套的首饰搭配，极其讲究。但在后几年的时候，每每回乡下，她都将所有的首饰摘掉。因为他妈看到就说这个适合二姨、那个适合三婶儿，她自己倒是不拿，却一件一件从张敏儿身上扒下来送给了别人。
每次老太太在那些七大姑八大姨面前大笑着说这些首饰是装饰品，不是金子，不值钱，我媳妇儿不在乎的时候，他都正在一直给张敏儿道歉。
后来回想起来，他在张敏儿面前抬不起头、不敢违逆她，或许不是因为她强势，而是因为她见过他太多的不堪，在她面前他已经毫无自尊可言。
“用不着可以送人呀。”老太太楼上楼下转了一圈后，客厅里已经堆满了她搜罗来的东西，有张敏儿没开封的护肤品、有戴森的加湿器和吸尘器、有一个黎路上学时候弹过的吉它、还有一个青瓷花瓶、甚至还有张敏儿随意扔在柜子一角的包包防尘袋……
他不知道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难道要用那个花瓶去腌菜吗？还是用那些防尘袋去菜地装菜？
“路路的吉它就别拿了，是他少年时候的记忆，留给他以后的孩子玩。”黎英棋叹了口气，只是将黎路的东西摘出来。
“他的孩子还缺这个呀......”老太太嘟哝着，伸长脖子看着黎英棋将那吉它摘出来，很是不乐意，但也没有反对黎英棋。
毕竟，对于黎路的东西，她也不是太敢动的，否则他房间里那个有两个小揪揪的小音箱她是想拿的，她小姑子家的孙子很喜欢这些东西。
“我先送您去车上，我再来拿这些东西。”黎英棋拿了羽绒服帮老太太披上后，一手拎着她来时背的包、一手拥着她的肩膀，带着她慢慢往外走去。
“你这是？”两人刚出门，便看见姜竹西从黎路的车上下来，然后快步往大门这边跑过来。
“不好意思，我有个U盘找不到了，想回来看看是不是落在沙发角落里了。”姜竹西双手交叠在腹前，轻轻弯腰与黎英棋和老太太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