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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出征(1 / 2)

第二十九章

出征

明幽回了明府,把自己锁在未出阁时住的绣闺里,自己不出去,也不许别人进来,成日茶饭不思,以泪洗面,任婢女们怎么劝,就是不开门。明如海夫妇坐不住,一齐来到绣帘外,明如海先训斥:“你反思你的过错没有?自小我请先生教你读书是为了什么?为的是开慧启蒙,不做凡俗蒙昧人,可你呢?听了些捕风捉影的话,不加甄别,自乱方寸,此一错;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时,就该告诉家人,我们帮你辨别是非,你却隐瞒不报,擅自决策,此二错;既犯下错误,就该直面担当,你却还学童子任性,闭门绝食,故意让家人担忧,此三错!你若听得进我的话,立刻出来,该洗漱洗漱,该进食进食,末了回唐家去。”

明夫人却道:“唐瑜又没来接,她怎么回去?”

明如海道:“她自己做错事跑回来,要谁接?”

明夫人道:“就是我女儿把天捅了个窟窿,他唐瑜不来接,我们绝不去!”

明如海道:“母女都不可理喻!”说完甩袖而去,明夫人在帘外又安慰了半天,明幽始终不应,只好也忧心忡忡地去了。

又过了一日,嫂嫂甄婉也来帘外劝道:“我明白,你是听信了唐二郎和那女子的传闻,才会心慌意乱,对不对?天下做妻子的,没有谁是宽宏不妒的,换谁能装作不在乎?你只是一时糊涂,唐瑜哪里舍得真心怪你?何况那女子终究没出什么事,你愧疚什么?退一万步说,你在唐家是宗子正妻,她是支子侧妾,地位天差地别,莫说你要赶她出门,就是要平白无故治死她,也是理所当然,谁敢治你的罪?”

一席话倒说得明幽心疼起来,在内怒斥道:“你别这样说人家!”

不久明熙也来了,问:“你要不要吃饭?你不吃饭,母亲怪的却是我。”

明幽压根不理他。

明熙道:“我也弄不懂你们女人,七八门子的醋乱吃,吃醋吃到小叔子的妾身上,你让唐三郎怎么想?外面人胡说,你就胡信,成日家疑神疑鬼,累不累?拈酸吃醋,那是村妇的做派,你是大家闺秀,怎么也小肚鸡肠?别说唐瑜没有外心,就是有了,你也要学会容纳,这才显出做主母的大度……”

话未说完,甄婉高声道:“你这什么意思?你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我听?”

明熙道:“我说错了吗?你们两个都该听听!”

甄婉道:“你带一个回来试试,看我怎么容纳!”

明幽在屋内叫道:“你们要吵回房去吵!我不爱听!”于是明熙夫妇气冲冲拌着嘴下了阁楼。

此日过后,明幽容锦儿在每天中夜进屋,照顾她饮食沐浴,白天却还是闭门思过,谁也不见,如此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几日,这日清晨,锦儿在门外叫道:“小娘子,二郎来了。”

明幽倏地从床上坐起,心跳得一突一突,锦儿拍门道:“小娘子快开门。”

明幽不知怎的又委屈起来,复躺下道:“我不见他。”

锦儿道:“别闹了,快起来。”

明幽道:“我偏不起!”

锦儿道:“小娘子是真心呢,还是假话?”

明幽道:“真心不见。”

锦儿道:“好,可是你说的。”转向楼下道,“二郎,娘子说不见你。”

明幽竖起耳朵听,却什么也听不见,过不到一刻,她跳下床,隔门叫:“锦儿。”

却听门外响起唐瑜的声音:“明幽。”

明幽生平头一次听见夫君叫自己的全名,知道那场气还没消散,她咬着唇不答,唐瑜又在外道:“明幽,随我回家。”

明幽重又回到床上,拉被子蒙住了头,泣声道:“这里就是我的家!我哪里还有别的家!”

明幽关自己的禁闭足足关了两月,唐瑜每隔十日来一次,明幽次次都不见。明幽的心思不能明说:她越是理亏,越要丈夫温言软语哄自己,好让自己心中有个底;唐瑜的心思却在另一层:他对明幽是宠而不纵,这回错在明幽,又是大错,所以偏偏不肯甜言蜜语地哄。夫妇俩隔着一道帘子长久僵住了。

转眼到了三月末,这日定昏之时,明幽还百无聊赖半躺床上,闷闷无事可做,忽听窗户“咔嗒”轻轻一响,阁外的黄鹂清鸣乘隙而入,她知道窗户被打开了,又是锦儿从窗户悄悄递茶饭糕果进来,便消沉道:“我什么也不想吃,你拿走。”谁知无人应,只是窸窸窣窣的衣衫动,明幽没好气道:“我要一个人待着!不要你进来。”只听窗边的桌子脚擦地,想是桌面晃了,又一声“哎哟”轻吟传来,明幽听声音不对,从床帐内探出头,却见伏在桌上不敢动的人儿是苏叶,她慌忙叫道:“苏叶!”

苏叶忍着痛,向明幽笑道:“幽儿,我不敢下来。”

明幽不穿鞋便冲过去,一边将苏叶扶下地,一边问:“你怎么来了?你的伤好没好?”

苏叶道:“本来好了,刚才爬窗又扯了一下。”

明幽道:“你,你不是在叔母家吗?”

苏叶道:“昨儿三郎接我回家了,你却不在家里,是不是我不来接你,你就不肯回去?”

两个在床沿并肩坐了,明幽羞愧难当,只搓着衫角,低头不说话。

苏叶道:“先前我在荔枝巷住了一阵子,是你接我回家的,如今该我接你回家了。”

明幽又眼圈儿发红,道:“你不恨我吗?不怪我吗?”

苏叶道:“假如你装作什么也没发生,我也许还会怪你,可你这样监禁自己两个月了,我哪里还舍得怪你?”

明幽道:“我犯的不是小错,你险些连命都没了,你该记恨我一辈子才是。”

苏叶轻快道:“你瞧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叔母煨的汤好喝极了,我又胖了一圈,她教我做了鲜奶蟹肉汤,改日我做给你吃。”

明幽问:“叔父叔母好不好?”

苏叶道:“叔父巡边去了,只有我和叔母在。我看得出,她过得寂寞得很,只是不和小辈说。我本想多陪陪她,可是三郎去接时,叔母又执意要我和他来。我先想,是不是我给她添了麻烦,她不愿意我住她家了?后来又想,她心里一定是想我留下的,只是三郎要出征了,今后见面不容易,所以放我回来,和他相聚几天。过段时日,咱们再去宗山城看望她。”

明幽应了,又道:“三郎要出征了?”

苏叶道:“不过三五天就要走了。”

明幽道:“那几时回来?”

苏叶道:“打仗的事,谁说得准?几个月总是要等的。”

明幽到:“那咱们家要几个月不能团圆了。”

苏叶道:“所以,你要和我回去。”

明幽垂头道:“出了这样的事,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纵然面上和好了,你心里一定有结的。”

苏叶挽她的手,温柔道:“若有结,咱们一起解开,别让它一直在心中绞着。你难道要在娘家住一辈子吗?你多罚自己一天,我们就多担忧你一天,你要是闷出病来,我反要内疚了,这样你愧我、我愧你,何时是个头?”

明幽破涕而笑,道:“那,那我和你回家去,我再也不胡闹了,咱们和和气气过日子。”

苏叶应道:“好。”

明幽欢欢喜喜起身,放了锁开了门,向楼下的婢女们道:“我要吃饭、沐浴,还要梳头打扮,你们快上来!”又跑到衣柜前,和苏叶嬉闹着挑了半天衣裳和首饰,回唐府去了。

是夜,唐瑜在书房读闲书,婢女道:“二郎,娘子回来了。”

唐瑜一手撑额,一手持卷,只微微抬眼看,果然见明幽挪进房来,站在门边不吭声。

唐瑜自将目光收回书卷。

明幽见唐瑜不理自己,遂讪讪过来坐他边上。正巧婢女端茶来,她接了茶,放在唐瑜案上。

唐瑜装看不见。

明幽又拿剪子剪灯花,将烛光挑得又明又稳,照得书房一片静暖。

唐瑜只顾看书。

明幽急道:“你要训就训,要骂就骂,不要闷着生气不理我。”

唐瑜还是沉默。

明幽便夺下他的书,自己钻进他的怀里,道:“你不爱幽儿了吗?”

唐瑜不推开,也不回抱,只低头看她,问:“你是幽儿?”

明幽道:“我当然是幽儿。”

唐瑜道:“你不是。”

明幽道:“我怎么不是了?”

唐瑜道:“幽儿思无邪,行有节,又聪明,又善良。”

明幽道:“我已知道错了,我悔过了两个月,你还来怨我。”

唐瑜心一软,叹了口气,道:“以后别再任性胡为。我一心护你洁净,不让你沾染外间的污浊,谁知道却害得你天真过头,别人稍一怂恿,你就不懂分辨是非利害。那崔太后是在吃苏娘子的陈年旧醋,她知道若自己出手报复,唐家势必反抗,所以把你当匕首使,叫你去伤人,让我们拿你没办法。当时若大错铸成,我们以后如何面对三郎?”

明幽道:“以后再不会了。”

唐瑜见她楚楚可怜,不似往日娇骄二气,终于心软,揽住她温存一阵,道:“好了,你先去睡。”

明幽道:“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你。”

唐瑜道:“好。”

明幽道:“你是不是早已知道他们都说苏叶是‘东沅灾女’?”

唐瑜问:“怎么?”

明幽道:“你早知道,为何不告诉我?”

唐瑜道:“这本不值一提。”

明幽道:“崔太后说……”

唐瑜道:“她怎么说的?”

明幽道:“她说你明知道苏叶是灾女,却瞒着我,是怕我忌惮她的美貌。”

唐瑜道:“我不说,因为那是闲人栽给她的污名,多传一次,就多伤害她一分,我何必说?”

明幽心结终解,埋头在他胸膛道:“我错怪你了。”

唐瑜便俯首吻她的额,忽然婢女道:“三郎回来了!”

唐瑜忙松开明幽,自己起身去门外迎,唐珝正大步流星往阶上走,见他便问:“嫂嫂在不在?”

唐瑜拦在唐珝身前,低声道:“她已知错了,你不要再闹。”

唐珝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哥哥,道:“我有话和你们两个说。”径自从他身旁闪过,进了书房,吓得明幽坐在榻上往后缩,唐瑜随后跟进来,坐在明幽身边。唐珝在下首坐了。

唐瑜先问:“今日怎么有空回家来?”

唐珝道:“我请了假。”

唐瑜道:“我听说涅火军要东征了。”

唐珝道:“后天就走。”

唐瑜道:“那你在家多住一天。”

唐珝道:“我回来是有件大事要做。”

唐瑜揣测他的神色,问:“什么大事?”

唐珝道:“明日我要和苏叶成亲。”

明幽吃惊道:“明日?”

唐珝道:“是。我等不到别的时候了。”

唐瑜道:“太仓促了,家里什么都没有,等你出征回来再说。”

唐珝道:“不需要什么。”

明幽怯怯道:“三书六礼未行,聘礼嫁妆未备,这样成亲,多委屈苏叶。”

唐珝道:“我不娶她,她会受更多委屈。”

明幽不敢说话了。

唐珝道:“我要离家千里,她一个人在家中,无名无分,谁都可以欺负她,只有我把她拜迎入堂,做我唐家正妻,就没人敢欺负她了。”

明幽细声道:“我早知道我做错了。”

唐珝顿了一顿,放缓道:“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希望以后,嫂嫂可以真正把她当家人。我们家走到今天不容易,许多人想打垮唐家,拆散唐家,哥哥和我都撑得住,怕只怕风波不从眼前来,却从身后起。嫂嫂若出事,哥哥会垮;苏叶若出事,我也会垮。”

明幽道:“知道了。”

唐瑜向唐珝道:“明日就明日,我此刻就去布置,能备的都备下,来不及备的,你请苏娘子多包涵。”

唐珝道:“一顶百子帐、一双同牢盘、两瓢酒足矣。”

唐瑜道:“要请哪些宾客,你写下来给我。”

唐珝道:“我们四个都在就够了。”

唐瑜道:“依你。”

唐珝起身,向二人跪拜行大礼,唐瑜和明幽忙也起身。唐珝合掌在地,伏额于上,道:“世人云‘长兄如父,长嫂如母’,父母归天后,一直是哥哥嫂嫂照顾唐珝苏叶,唐珝心中都明白。明日之后,唐珝生死在外,顾不上家里,苏叶就托付给哥哥嫂嫂,千万别慢待了她。”

唐瑜将唐珝拉起来,在他背上拍了一拍,道:“你随我去家庙,遥告父母你要成家了。”

唐珝道:“好。”

兄弟俩一起出了门,明幽却怔怔坐回榻上,千头万绪理不过来,锦儿过来问:“娘子现在睡是不睡?”

明幽又一下子站起来道:“嫁衣!”

锦儿倒吓了一跳,道:“什么嫁衣?”

明幽道:“苏叶的嫁衣!样样都可以缺,嫁衣怎么能缺?”她一边向外跑一边道,“咱们快做嫁衣去。”

锦儿随明幽到了唐府堆放绢锦绸缎的阁楼,锦儿掌灯,明幽将箱子、柜子、屉子哗啦啦地打开乱翻,急道:“去年阿娘送我的那卷青霓缎呢?”锦儿道:“那一边都是锦,缎在这边。”明幽又来这边翻了半天,好容易在柜子最上层找着了,她抱着缎子冲下楼,道:“再晚些,天都亮了。”

唐瑜领着唐珝去了家庙,在父母灵位前上了香,一个时辰后方回府。唐瑜一进卧房,见明幽未睡,和锦儿、筝儿几个都在大榻上,把一卷青缎子铺开裁剪,唐瑜道:“做嫁衣呢。”

明幽来不及应他,拿自己当年的嫁衣铺在青缎上,对比裙长袖短,道:“就照我这件大小做,我和苏叶身量差不多的。”

锦儿找尺,筝儿拿剪,筠儿穿针,明幽挑线,谁也顾不上唐瑜,他只好自己倒一杯热水饮了一口,坐在一边看,只见锦儿拿尺压着缎,明幽用黛笔沿尺画线,整个人跪伏缎子上好不专心,他问:“你还不去睡?”

明幽道:“明日做来不及的。”

锦儿道:“娘子去睡,我们来做。”

明幽道:“我做。”又抬头问唐瑜,“我亲手为苏叶做嫁衣,三郎心里就不会怪我了罢?”

唐瑜道:“三郎没心计,他口中说过去了,心里也就是过去了。你别放不下。”

明幽叹了一口气,又俯身沿着画线裁布,裁出一个大样儿,再细剪细修,她忙活了一会儿,忽然含笑问:“你猜我的嫁衣是谁做的?”

唐瑜道:“明府针线娘子?”

明幽道:“我阿娘一个人做的。她在一边做,我在一边看,又听她说了一堆道理:去了别人家,说话要怎样,待人要怎样,这也比不得家里,那也比不得家里,倒像我是来唐家做客似的。我说,‘阿娘,做了别家人,就一点错不得,那日子会多累,我不嫁了好不好?’阿娘说,‘那倒好,不如一辈子都在阿娘身边,省得阿娘时时想你念你。’”

唐瑜笑道:“那你怎么不听阿娘的话?”

明幽眼珠一转,道:“我转念又想,若是不嫁了,要娶我的人怎么办?他也会时时想我念我的,左右权衡,还是出嫁了好,可以一时陪他,一时回去陪阿娘。”听得唐瑜含笑抿了一口。

说话间,嫁衣的大样儿也修好了,明幽和几个婢女或是缝袖,或是缝裙,过了丑初,那几个婢女都是十来岁的小女儿,早困意上涌,明幽遂道:“你们去睡,我自己来做。”

锦儿道:“娘子一个人忙不过来。”

明幽道:“我一边做衣裳,一边还要哄你们几个,才是忙不过来呢,你们都去休息,让我清清静静做还快些。”

筠儿的眼睛睁不开,口中含糊道:“我就睡一刻,一刻之后再帮娘子做。”说完伏在案上,昏昏睡去。明幽道:“你们两个扶她去睡吧,我若要帮忙,再叫你们。”锦儿和筝儿便扶了筠儿去了外间。

明幽又向唐瑜道:“你也去睡。”

唐瑜道:“我又不困。”

明幽道:“明天还有许多事要忙,你趁早歇歇。”

唐瑜道:“看一会儿就去歇,难得看你做女红。”

明幽白了他一眼,手中却不停,一针一线缝了右袖边,再去缝左袖,缝了半个时辰,她抬头闭眼,衰弱道:“脖子要酸掉了。”

唐瑜便走过来,给她揉脖子,明幽就势靠在他肩上,道:“我,我也实在困得很。”

唐瑜道:“叫婢女们来做,你去睡一会儿。”

明幽道:“半夜三更的,让她们好好睡吧。”揉了揉眼睛,又开始缝长裙,唤唐瑜道:“你去沏壶茶来。”

唐瑜应了,自去外间,拨开炉灰扇开火苗,煮水洒茶,三沸之后,离火倒碗,端进卧房,却见明幽已蜷在榻上睡着了。唐瑜悄悄走过来,将茶放在案上,茶碗触木之声轻如滴水,却惊得明幽翻身坐起,问:“几时了?”

唐瑜转头看沙漏,道:“寅时二刻了。”

明幽探过身,取茶深饮了一口,拿过长裙来接着缝,唐瑜半倚着,和她说话提神。到卯初,一件嫁衣初初缝合,却是素淡无缀,明幽拿了自己的嫁衣来看,见青衣上绣着宝相花,前后各十二朵,两袖各六朵,又笑又叹道:“这可累人了。”将茶饮见了底,从针线篮中挑出同色丝线,穿针走线,一瓣瓣、一枝枝地缝,道:“现在才知阿娘当初多辛苦——我倒像在嫁女儿呢。”

唐瑜道:“今后我们若有女儿,我请天下最好的绣娘给她做嫁衣,再不劳烦她的母亲。”

明幽道:“你想要女儿吗?”

唐瑜道:“你呢?”

明幽道:“若是时节太平,就要女儿;若是时局动荡,就要儿子。”

唐瑜道:“会动荡吗?”

明幽叹气道:“将来的事谁知道呢?眼见又要打仗了。”

夫妻两个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只听屋外渐渐有了人声,明幽惊看窗户,见红日烧窗,道:“天亮了。”更加快了手中活计。不一会儿锦儿端了早点进来,道:“娘子留着我来吧。”

明幽道:“就剩七朵了,我自己绣了才一致。”

直到辰时将尽,明幽终于绣好最后一朵宝相花,打结剪线过后,一下子倒在榻上道:“绣得好不好,我都尽力了。”

唐瑜拿一床被子来为明幽盖上,方出门去找李行俭,明幽忽又醒来叫道:“锦儿。”

锦儿进门应了,明幽道:“去请蝉衣姐姐来,苏叶今天要出嫁,我和她就做苏叶的娘家人。”

锦儿应声去了。中午时,明幽浅浅睡过一觉,正在看婢女们把嫁衣熨平,蝉衣来了,一进门便笑问:“新娘子在哪里?”

明幽起身来迎,道:“姐姐,我等你来一块儿去见苏叶。你看我给她做的嫁衣美不美?”

蝉衣一看却讶然,道:“怎么是青色的?”

明幽道:“大焉的女儿出嫁都穿青色,北凉难道不是?”

蝉衣道:“我们是穿红色。”

明幽想了一想,道:“咦,那倒更喜庆。”她怀抱嫁衣,和蝉衣一起去惜环院,又问,“姐姐,你的婚礼是什么样的?”

蝉衣仿佛没听见。

明幽再问:“热不热闹?”又自问自答,“公子醇娶妻,是北凉的大事,当然热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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