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同龢自以为已经胜利在望了,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来,暗暗地弯着嘴角笑了一下。
但在光绪看来,他已经输了,而且输得很彻底。
他眼前的这个弟弟,是一个壮志凌云,抱负不凡的雄才,可惜自己,却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不能充当他坚实的后盾,如果彻底倒向自己这一边,则有可能一事无成。
为了成事,只能委屈求全,委屈了光绪这个名义上皇帝,迎合慈禧这个实际上的掌权者,方能成全自己一番青云之志。
这既是载洸的无奈,也是他身为皇帝的悲哀。
听完这话,光绪不仅没有动怒,反而是神色哀伤,载洸从他眼里看出了些许同情之意。他是在谅解载洸?还是在怜悯自己?
光绪不再说什么,只是拍了拍载洸的肩膀,默默地转过身来,那个萧条的背影后面,会是一张怎样扭曲的脸庞?
光绪走了几步,僵直不动,站了许久后,才缓缓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等到他转过身来时,已经整理好了面部表情,摆出了皇帝的威仪来。
他对着载洸若无其事地说道:“你不必跪着了,起来回话吧。”
“遵旨。”
“皇上……”
翁同龢刚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光绪便止住了他。只见光绪朝他举了下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翁同龢也只能收回憋到了嘴边的话,极不情愿回了一句:“诺——”
光绪又说道:“听说你这次从北洋回来,还带了一个人,叫慕容湛是吗?”
“正是,此人学成西洋,旅居欧洲多年,深谙新式军务。
臣知道皇上爱惜人才,意欲强军,遂向皇上举荐此人,与臣一起,辅助皇上成就大业。”
“那慕容湛现在何处?”
“就在殿外候着,等候传召。”
“皇上……”
“朕知道。”翁同龢刚想发言的时候,又被光绪打断了,搞得他这个帝师很没面子。
光绪皇帝又对着载洸说:“不必见了,朕相信你的眼光。只是朕说了,不完全算数,你知道该怎么做。皇太后那儿,你还得去打个招呼,去请懿旨吧。”
载洸此刻还有点楞逼,刚才光绪步步紧逼,自己的处境险象迭生,眼下光绪却跟变了人似的,翻脸比翻书还快,有点令载洸摸不着头脑。
光绪见他还站在原地不动,便轻松地开起了玩笑说:“还不走,是想留下来,讹朕一顿御膳吗?”
载洸随即笑了笑回到:“那臣便不打扰皇上了,臣告退……”
载洸退下去之后,翁同龢一脸憋屈地问光绪:“老臣不知皇上此举何意?”
光绪深深地吐了一口气后,语重心长地说:“翁师傅,你知道朕刚才与载洸对话的时候,朕心里想的是什么吗?”
翁同龢回道:“臣岂敢妄猜天意。”
“朕好生羡慕。”
翁同龢听完,愣了一下后说:“臣愚钝,不解圣意,还请皇上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