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殿的事过后,宁小仇一直都闷闷不乐着,时常独自一个人发呆不语,柳嫔都不敢让她做那些精细的活,甚至花瓶都不敢让她擦,毕竟那好几个波斯进贡的琉璃花樽已经被摔了个粉碎,这样下去,她这紫月阁不得寒碜得不像话了去。
“小仇,你这两天不怎么吃喝的,人都瘦了,吃点桂花糕吧,今年秋天刚采的丹桂。”心莲心湘二人一向关照着她,不管是在柳府,还是在宫里的紫月阁,她们都处处照顾,就好像当初她在瑶花阁里的一样。
宁小仇放下扫帚,她一声不吭的从心莲手中端着的盘子上拿了一块桂花糕,默默的放到嘴里去,那桂花糕香甜软糯十分,是她最喜欢的甜点,可是那甜腻的滋味此时却让她尝出了几分苦涩与心酸来。
回想那天晚上她逃出了昭阳殿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朱炎烨了,她的心总是惶恐着,不知道当日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其实他很温柔,虽然生气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也有些可怕,但归根到底,他并非是有意要吓她的,是她自己太不争气,胆子也未免小了一些,就怕了。
也不知道后来他一个人在那昭阳殿里怎么样了,他会不会很失望呢?把他一个人留下来,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这太不仗义了些。
柳嫔也一直没跟她说御阳宫里怎么样了,没有他的消息,她心里更是难以安宁下来,终日心不在焉的,那活泼爱闹的性子也一夜之间冷却了下来,她变得异常的文静,让紫月阁里的人都尤为的不习惯。
“娘娘,她该不会是被鬼上身了吧?整个人阴沉沉的,一点都不像以前的她。”如画悄悄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煞有介事的探头望着院子里那失魂落魄的宁小仇。
“大白天的,你说什么鬼话呢?怪阴森的!”柳嫔白了她一眼说道,她看了看宁小仇,也不知不觉的感到瘆得慌,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安抚寒颤。
她确实变化太大了,这样的转变让柳嫔很是不安。
御阳宫里没有传来任何的消息,她只知道中秋晚宴过后,朱炎烨便把自己关在御书房里,除了身边伺候着的郭槐,以及飞鱼阁修离三人能够进出之外,其余人一律不得叨扰。
柳瑾儿知道,这些日子,朱炎烨也好受不到哪里去,可是偏偏那院子里的傻瓜是又蠢又犟的,宁愿一个人闷着,也不愿认个错、解释清楚。
“娘娘,您瞧瞧她,这都多少天了,茶不思饭不想的,整个人跟灵魂出窍了一般,这样下去,就算不魔怔,也得饿坏了。”如画无奈的说道,宁小仇如今在紫月阁,虽然还是个婢女的身份,但是却没人使唤她了,她想干嘛便干嘛,就连如画也懒得跟她作对了。
毕竟,不管是柳嫔,还是如画,她们都觉得宁小仇其实并不讨厌,根本没有让她们想要处处针对的欲望,相反,在她们看来,宁小仇越来越像个懵懂又善良的孩子,有时候可气十分,但有时候又可怜得很。
她心里不装着事的时候,便没心没肺,冒冒失失的,天不怕地不怕,搅得紫月阁里鸡飞狗跳的,但柳嫔并不排斥她的‘不成体统’,反倒觉得这紫月阁好像没有那般寂寞无趣了。
可是当她心里装着事的时候,那股落寞,那般茫然,却让人心疼得很,柳嫔动了恻隐之心的,她为此还专程拉下脸来,去皇后那里,静妃那里打探朱炎烨的情况,只可惜,这一次献舞的主意便是她紫月阁出的,刘皇后似乎有些迁怒于她,而静妃不温不火的,只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着。
柳瑾儿觉得自己真的变了,一开始为宁小仇出头,只是因为担心朱炎烨会对自己的家人下手,可是渐渐的,她所做的一切,好像不再有任何目的。
她对宁小仇有着一种让她不愿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的喜欢,她只是单纯的喜欢干干净净的宁小仇,没有什么坏心思,张扬莽撞的外表却藏着一颗敏感脆弱的心,这像极了她自己,让她难免有些惺惺相惜之情来。
她得不到的东西,都是她十年来最为珍爱的,她哪里舍得毁掉,柳瑾儿有着一腔的热血,与执着的追求,她想要让宁小仇来替她完成这一切,而也只有宁小仇能够做得到这一切——成为那个男人的挚爱。
柳嫔看着院子里发着呆的宁小仇,她默默的走过去,如画不明所以,只能跟着。
那宁小仇只是吃了一块桂花糕,就再也没有兴趣了,心莲心湘也不知所措起来,她们面面相觑的,手里仍旧捧着那盘桂花糕,担忧不安的望着宁小仇。
柳嫔迈着大步走过来,心莲心湘见了连忙恭敬施礼,而宁小仇却浑然不知。
如画一声不吭的从心莲的手中接过那盘桂花糕,随后用温和的眼神示意二人退下。
宁小仇出神得厉害,嘴里含着那块桂花糕,丝毫没察觉柳嫔那既关切又无奈的眼神。
“喂?”柳嫔冷冷开口,不出所料,那宁小仇吓了一大跳,手中的扫帚登时被甩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