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芝还憋着一口气。
“杨滕死了,你是痛快了,可我怎么办?杨滕和表公子再怎么不好,但至少对我大方。现在他们一个死了,一个残了,哈哈哈……再没人能给我这么多的银子,知道我会怎么样吗?他们只要用那把长长的杀猪刀,在我脖子上一抹,我就没了……”
她娘就是这么没的。
一想到死去的娘,青芝的双眼变得更加的殷红可怖,像烧红地铁钩似的掷了过来!
然而,杨闵柔并未如她预料地那般惊恐害怕,反而一脸怜悯地望着自己。
杨宥临冷峻无情地注视着青芝。
“说完了么。”他道。
“既是你父兄害你,你为何不去找他们拼命?!旻儿与你毫无关系,你却要下此毒手?”
杨宥临的声音如同又细又长的冰锥,深深刺入她的心里。
青芝仿若一捏就碎的枯枝那般,僵硬地怔住,一时间哑口无言。她到底是从什么时候恨上杨闵柔的,她已经想不起来了。
杨宥临阴沉着摆摆手,命护院过来把她给拖下去。
“直接发卖给人牙子,卖到东边最大的妓院里去!”
青芝听到这话,惊恐得瞪大眼睛,疯狂地反抗起来,然而两名护院死死钳住了她,她根本无路可逃。
一时间她痛悔至极,涕泪横流:“不要——我不要去妓院,不要!大公子饶了我吧!求求您,饶了我吧!”
旻儿心有不忍,张了张嘴,但终究还是没有为她求情。
青芝为什么要杀自己,其中缘故,她其实能够揣测到一二。
原本,她们这样的奴婢都是活在阴沟里蛆,同样以色侍人,苟延残喘,谁也不比谁高贵。但青芝没想到,不过一夜之间,她不仅拥有了为其遮风挡雨的兄长,还解决了自己的仇人,简直是扬眉吐气,一雪前耻!甚至,拥有了青芝想都不敢想的宁静清白的生活。
杨宥临对旻儿越好,青芝心里的恨就越深。
也不知是方才的那一幕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青芝终于疯了。
父兄常年的压榨与欺凌,使她一度麻木,行尸走肉那般生活着。但麻木背后掩藏的,则是她长年累月,积攒地对于命运不公的愤怒与痛斥。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把心里的恨与不甘都发泄出来!甚至于,她想要一个解脱!
然而,青芝骨子里深受男尊女卑思想的荼毒,促使她不敢反抗父兄,只能深深地忌恨原本比自己更加凄惨的旻儿,从逆来顺受、沉默寡言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旻儿半仰着脸,不知道何时,浓黑的睫毛上沾满上了不少晶莹的泪珠。她就像一只任人欺辱、旁人谁都可以咬一口的兔子似的,直冲冲撞进了杨宥临怀里。
杨宥临沉着脸,觉得自己的心也随着濡湿的衣襟一同变湿了。
这段短暂的插曲过后,他开始调查荆棘一事。
或许因着有前头青芝的惨状做铺垫,守门的仆从不等他开口便招了。
“奴才狗胆包天,还请大公子饶命!”他亲口承认,荆棘就是他从小林子里割下来,特意拖到这边来的。
“奴才也是逼不得已,并不是真的想要谋害五姑娘。”
他以头抢地,抖若筛糠的模样诡异地与当初的杨滕重合在了一起。
杨宥临心中充斥着浓烈的茫然与无力感,禁不住扶住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