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得月茶社的外墙上,张贴了两份皇榜。
一份是更新的昨日百姓捐款的明细,只要捐款达到十文以上,无论家世身份如何,都会公布其姓名与捐款金额。如果希望借此机会宣传一下自家产业的,邬三也会耐心地加上,比如“曾家米铺,捐款五百两”。谁捐得多,谁捐的少一目了然,有些同行不甘于人后的,要是打听到竞争对手比自己捐得多,还会抢着追加,追加不上还着急上火,生怕自己家商铺上榜后被人笑话。
至于那些平日里争强好胜的小户人家,也迫不及待地参与了这场捐款内卷。
“旁的不说,我家捐款怎能输给张家二奶奶!她一贯狗眼看人低,这次可得让她瞧瞧,到底是谁嫁的更好!”
“王二狗子,老子早就看不惯你了!平日里抠抠搜搜也就算了,捐款才二十文,你怎么有脸?!”
“我捐五十文!虽然我只是个杀猪卖肉的,但也要为阳城的百姓出一份力!”
“哟,你这个铁公鸡怎么也来了?看不出来,你小子居然也有爱国之心啊。”
如此公开透明的舆论监督之下,相互攀比捐款数额的人越来越多,邬三每每出来,都能看到有人为了捐款先后而打架,无奈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主子不愧是主子,把这人心可拿捏的可是太准了。
还有一份皇榜,上面的字更大,字数却更少,公开的是朝廷官员的捐款金额。六部官员,四品之上,捐款在万两之上的,全都罗列在其中。如此大张旗鼓,张贴在这里,正是放任百姓自由议论。贪官捐的多,能稍稍平息百姓的口诛笔伐;清官本就积蓄有限,捐的少些,大家也自然心里有数。
“主子交代的事你打听清楚了吗?”邬三坐在二楼,给棠七斟了杯茶。
棠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掀开下裳坐下来,神色阴冷,“那的确是个太监!”
“哦?”邬三难免好奇,“杨佩为何会与太监来往?”
棠七紧锁眉头,“那太监年纪小,入宫的年月不会很长,所以我怀疑他或许是杨佩安插在宫中的眼线。只是这事办的隐秘,宫中尚未有人察觉。”
邬三倒吸一口寒气,“好大的胆子!但他为何要这样做?若被发现,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
棠七的脸色更黑了几分,“杨佩野心极大,要不是前些日子病了一场,只怕早已有所行动。我偷偷跟着那小太监去了皇宫一趟,他是厉太妃宫里的人,平日无法与前殿的太监、宫女接触,按理说对杨佩根本没有什么用处。不过,他为人机灵,很得厉太妃喜欢,说不得会从她口中知道些什么皇族秘辛。掌握了皇家的秘密,一旦杨佩利用得当,也能够获得不少好处。”
邬三细细思量,“还有其他的吗?”
棠七低头回忆半晌,道:“那小太监刚入宫那年,曾伺候过当时还是太子的新帝。”
“这就是了!”邬三眼睛一亮,“他或许知晓皇帝的什么癖好或者秘密,所以杨佩才会找他!杨佩想要压倒右丞相,自己独揽大权,那么必然就要讨好皇帝!而且,他不是刚刚被自己的庶女检举结党营私么?所以现在一定在拼命地想办法找补。”
棠七点头:“不错。可就算如此,杨佩也没必要请宫里嬷嬷来教导主子。他若不是打着把主子往宫里送的心思,这样做根本毫无意义。”
邬三道:“是啊,所以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棠七又猛灌了几杯茶,起身道:“我再入皇宫,监视那小太监几日!一定还有什么事,是我疏忽了的。”
邬三连忙拽住他,往他怀里塞了一个小巧的包袱:“这里有些暗器、金疮药还有干粮,你且随身带着,皇宫里万事小心。”
棠七愣了一愣,最后还是拿起来,拴在了身上。
他这些日子一直心事重重,以至于总是忘记一些小事,要不是邬三顾虑周全,他只怕会办砸了主子交代的差事。
要不这次回来,买个首饰送给她当做谢礼吧。
棠七一边想着,一边向皇宫的方向飞奔……
“你说,皇上今日又去孤芳殿了?”小太监原本姓詹,进宫第一天就崴了脚。但瘸着腿也得当值,就被“小瘸子、小瘸子“的叫到现在。
与他说话是个宫女,名叫麻姑,长了满脸麻子,长得又瘦又高,活活像根竹竿。
两人年纪相仿,一起扶持着走过了在宫里最难熬的那段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