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七叹气,“但神光城里现在已经无法安置这么多人,四个城门附近都住满了难民,连守城的将士都没有地方歇息。伤兵营设置在远一些的地方,吃水很不方便,药童每日要给他们换药、煎药,哪里忙得过来。”
旻儿面色凝重,按照神光城这种局面,如果不想想办法,后续只怕会爆发更多的问题,比如难民暴动、鼠疫等等。
“你现在就去伤兵营,顺便也去木棚区那边瞧瞧,他们这几日是如何度日的,看清楚了,回来告诉我。”
棠七当即领命离去。
大约三炷香之后,他匆匆赶回,脸上残留着一丝恼怒。
“发生什么事了?”旻儿伸手给他倒了杯茶。
棠七眉宇间藏着些许戾气,“没想到今日伤病营无人照看,我去时那瘸腿的老兵正要把同伴的尸体往护城河里扔!我一时冲动呵斥了他几句,不想他竟要投河!而且不止是他,大部分还有口气在的伤病都不想活了。”
“是因为缺药,无人照料吗?”旻儿一颗心顿时被揪起,“那就从得月茶社拨几个人过去,先撑过这段日子再说!”
棠七面露苦楚,说道:“不只是因为这个,是因为他们觉得自己好不了了。没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就无法再上战场,如若不死,那就只会成为累赘。与其到时候被燮分食,他们宁可现在就自行了断。”
旻儿半晌没有说话。
“你带两个寄生者过去,别的话不用多说,就说幽王虽死,但未来的幽王妃不会放弃他们。”
棠七惊愕地看着她。
“主子你还真打算把幽王府的担子扛起来?”
旻儿点头:“对,幽王十二军要重新整编,这些伤兵如果能治好,正好能补充进来。你把这件事告诉黄大夫,他会愿意帮忙的。”
棠七头皮微微有些发麻,他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一种什么感觉,又为什么感动,但却有股强烈的热流从五脏六腑汩汩流淌出来,熨烫了四肢百骸。
“……好。”
旻儿要他带寄生者过去的原因他是明白的,以往被寄生的人只有等死,但如今朝廷已经开始接纳成熟的寄生者。寄生者尚且寻到了出路,那些伤兵又有什么理由要自暴自弃?再加上有黄大夫劈头盖脸的痛骂,这些一心求死的伤兵终于冷静了下来。
棠七是在皇帝那儿挂了名,如今也不在意他人的眼光了,堂而皇之催熟了一株路边的野菜,这点鲜翠欲滴的绿意多多少少也安抚到了他们绝望的内心。
邬三也来了,她从得月茶社带了不少馒头与炊饼,让还能动手的伤兵用热水泡着吃了,至于那些不能起身的伤兵就只能靠人喂食。她虽然嘴巴上骂骂咧咧说他们没骨气,不像个男人,却耐心十足地把他们都给喂饱了。
伤兵营一改往日的萧索与阴沉,变得生机勃勃起来,甚至引来了周边的难民,好奇地探头探脑,似乎是垂涎他们带来的食物。
邬三看着那些衣不蔽体、骨瘦如柴的孩子们于心不忍,便赶回得月茶社一趟,又拿了几大框的干粮过来。
“别挤,大家都别挤!”棠七站在高处,高声呼喊,维持着这里的秩序。
好在是这些食不果腹的难民也知道好歹,自发地站成两队,并且把老弱妇孺都放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咬下一口炊饼,瘦弱的孩子热泪盈眶,一边哭一边吃,狼吞虎咽下一半,还留下一半给了生病的娘亲。
棠七鼻腔酸胀,一时间也红了眼眶。
就在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男子突然从队伍后面跑了出来,他面容蜡黄,脸颊凹陷、双眼暴突,嘴巴还歪斜着,淌下一滩口水。
棠七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此人,本以为他是生了什么病,但待人群像见到老鼠那般自动往两侧散开时,他瞥见了他手中的尖刀。
“吃的,给我吃的!”
“听说这儿有吃的,统统都给我!”
他声音沙哑,粗粝得好像石头滚过河滩,眼神无神却溢满了癫狂,的确不太正常。
棠七挑起眉梢,随后噗通一声,此人跪倒在地,因为落地姿势太狼狈,他脸着地,痛得龇牙咧嘴,手中的尖刀呲溜一下脱手,滑到了别人脚下。随后他好似发了羊癫疯那般剧烈地抽搐,一不小心咬破了自己的舌头,便晕了过去。
这人很快就被抓了起来,带他走的恰好是廷尉府的府兵。
棠七并不怎么想和杨宥临碰上,留下得月茶社的伙计继续分发干粮,先一步隐匿了行踪。
杨宥临来此处可以说是一个意外。
他神色沉郁,犹如刚被激怒过的猎豹,身体紧绷着,如同一张雷霆万钧的弓。
“把人带走!”
半个时辰后,廷尉府大牢。
杨宥临沉着脸一路往前,边走边听府兵说:“一炷香之前,李二狗已经醒了。”他拿出铁棍不断敲打左右两边的狱室,并凶狠地呵斥了几句,才继续道:“李二狗清醒后神智异常,整个人跟筛子似的乱斗,还胡乱撕扯着衣服,口中喊着要逍遥散……”
“逍遥散?”
杨宥临停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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