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恕面容灰败,却紧咬着牙根不肯回答。
一阵微风吹过,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清幽的花香,明明应该是沁人心脾的味道,此刻却因为夹杂在腥臭的水汽之中,十分的令人作呕。
杨佩猛然后退了一步,嫌恶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给衣裳熏香!”
殊不知南宫恕的每件衣裳都是这种味道,多少年了,也没见杨佩注意过。
南宫恕冷冷一笑,唇边流泻出些许嘲讽:“我不知道。自从老爷劝我带着宥临回老宅,这杨府里发生的一切我都不清不楚。”
“要是老爷真想知道这具小小的尸骨是谁的,不妨去请仵作。”
杨佩的神色瞬间变了,“请什么仵作?你还嫌丢人丢的不够多吗!?”
南宫恕喉咙里发出低沉而钝重的笑声,让她整个人变得有些森然。
“丢人?你要是真的把杨家的名声放在心上,当初又怎么会宠妾灭妻?怎会把那个本就该死的孩子养在这池塘里,还让他变成了夔?又怎么会在金屋藏娇,瞒着我在外头有了庶子?”
她一声声一句句,血泪般控诉,脸上满是寂寥与悔恨。
“早知道你是这种男人,当年我断然不会为了你,与父兄争吵,白白伤了他们的心!”
南宫恕犹记得,那次是她最后一次与父兄见面。自她与杨佩完婚后不久,他们就战死在疆场,马革裹尸还,尸首分离,衷骨不全!
“你的贤淑与大度呢?南宫恕啊南宫恕,你果然装不下去了吧。”杨佩冷笑两声,指着那白骨道:“要不是因为你善妒,我犯的着那样吗?你看看杨府,除了宥临可还有庶子降生?你敢当着所有的人发誓,你与这些事毫无干系吗?”
南宫恕下颌紧绷,嘴角则颤抖的更厉害了。
何妈紧张地握着她的手,想要给她一点力量,却发现这完全是徒劳的。
南宫恕已经心慌了。
何妈咬了咬牙,在心理做了一个决定。
她刚想开口,一道凄厉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我的孩子——”
杨紫绮惊恐地瞪着双眼,披头散发地站在他们身后。
大家竟没察觉到她是何时来的。
她的嘴唇犹如敷过霜雪,白的厉害。她直愣愣地盯着地上的襁褓,以及襁褓里的白骨。
轻轻眨眼,一颗豆大的眼珠顿时出现在她的睫毛上。
她脸上布满了不可置信,更有黑色的恐惧在暗潮汹涌。
杨佩满目阴鸷地抬起头,看了过去,“你……说什么?你的孩子?”
“孽障,你把话说清楚!”
他伸出手想抓住杨紫绮,却被她狠狠一推,差点踉跄着摔倒在地。
就见杨紫绮面无血色,眼睛分明是对着白骨的,眼神却不自觉地向四周偏离,显得极为怪异。
旻儿却非常能够理解她此刻的心境,既不希望这具尸骨是自己的孩子,又本能地感觉他是。
如果是的,一切的不甘都可尘埃落定。
如果不是,她还能抱着虚无缥缈的希望继续活着。
但杨紫绮的目光很快朦胧起来,她如同被死死掐住了喉咙那般无法呼吸,直到杨佩看她不对劲大喊了一声,她才扑倒在地,捧起了这湿漉漉的襁褓。
她认出了襁褓里层的一块布料,正是那日她生产时穿的里衣。
这的的确确就是她的孩子!
“呜,啊……啊!”杨紫绮突然间失声,除了发出短促的叫声,无法说话。
她因为过度哀伤产生了应激反应,四肢癫颤而瘫软,头晕眼花,视线迷离。
旻儿蹙起眉头,小拇指微微勾起,一根藤蔓立即缠绕上她的脚踝,用力地勒了她一下。
“呜哇”一声,杨紫绮终于痛哭出声,小心翼翼地抚摸着白骨,不一会儿便是上气不接下气,哀恸得无以复加。
杨佩震惊地站在原地,身子一动也不敢动,只有眼珠左右移动着,彰显着他此时混乱的心情。
南宫恕沉着脸,冷眼旁观着,未发一言。
她掌心里满是冷汗,却又无比自信,杨紫绮没有任何证据能指认自己,所以她仍然是安全的。
但旻儿怎么会让她好过呢。
只见这具白骨忽然抬起一根手指,指向一个人!
杨紫绮瞪大了眼眸,转过头,眼珠子一错不错地盯住了南宫恕。
“是你害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