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宥临想要抓到与杨佩联络的北戎人。
如果能抓到此人,必然能够彻底洞悉北戎攻打东晟的计划,从而釜底抽薪,彻底瓦解北戎人的阴谋。毕竟如今的东晟千疮百孔,根本经受不起战火的侵扰。如若两国真的开战,以神光城目前仅存的兵力,这必将是一场旷日持久的苦战。
粮草、兵器、兵卒、军饷统统都是问题!
还有那些背井离乡来到神光城,苦苦求生的难民,一旦战火起,世家大族自顾不暇,又有几个会顾及平民百姓?到那时,神光城会怎样混乱根本难以预料!加上燮族潜藏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除了防范北戎人还得防范它们。成熟的寄生者眼下数量又不多,到那时是否能阻挡住它们,谁都无法保证。
所以他更倾向于不战而屈人之兵,宁可耐着性子多花些功夫,尝试用最小的牺牲挽救局面。
也正因为如此,在成功之前,他无法对外人道。
杨宥临快到天亮才小憩了片刻,刚睡过去便被人叫醒。
“你说他放了一盏孔明灯?”他有稍许迷惑,“这种天气,他放孔明灯做什么?”
很快他脸色骤变,立刻起身向走出门外,“去,盯着那盏孔明灯飞向哪个方向!等它飞一会儿,找个箭法好的跟上,待会就把它射下来!”
少顷,黑衣人来报,说孔明灯是朝北方飞的,射下之后却并未在上面发现任何异样。
“没有信笺?”杨宥临拧起眉头,心中不解。
他把这盏破损的孔明灯拿在手中,仔仔细细检查了数次,忽然灵光一闪,吩咐小厮拿了一碟醋过来,喷洒在纸面上。
不一会儿,纸面上现出了几个大字。
“为何杀我?计划有变!”
这果然是杨佩通敌的书信!只要北戎人瞧见这只孔明灯,射取下来,用此法就能看到上面的消息。
可杨佩怎么保证这盏灯能顺利地飞过城楼呢?他再次查看,这才发现制作这灯的材料与东晟人常用的不同,更加轻盈,也更加坚韧,大抵是被什么高人改造过。
“把它烧了再重做一个。”杨宥临眯起眼睛,迸溅出危险的精光。
他打算将计就计,引蛇入瓮!
然而这些材料却并不好找,他想了半晌打算进宫一趟。要说物资丰盈,那必然是皇宫了。况且,他还想查一查,那晚在皇宫升上天空的孔明灯,是不是与杨佩做的这盏相同。
如果相同,说明这宫中也有北戎人的内应!那事情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然而让杨宥临没想到的是,他才刚迈入宫门,面前就出现了一支金吾卫,将他团团围住。
“重光君,皇上有命,您是个聪明人,还望不要让我等为难。”为首之人是个杨宥临认得的熟面孔,他略一愣神,回想起他俩曾经在国子学做过同窗。
杨宥临拱手施礼:“我不欲让任何人为难,只想知道发生了何事。”
“过几个时辰,您自然会知道。”此人上前一步,面色沉郁地把手中拿着的镣铐对他晃了晃,“皇命难为,重光君忍忍吧。”
杨宥临自知这次是逃不过了,但扪心自问并未任何失职与冒犯天威之处,配合地戴上镣铐。
他被关进了天牢。
直到两个多时辰后,才有人来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刑部侍郎何冰带着一纸罪状前来见他,把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今早,杨佩被朝中十多名文臣联名弹劾,大小罪名一共二十七条,桩桩件件触目惊心,就结党营私、挪用公款中饱私囊一项,按东晟律法便是死罪!
“重光君,杨大人罪证俱全,你可有什么想要补充的?”何冰微微挑眉,问他。
杨宥临眼前猛然发黑,身子剧烈摇晃了两下,才勉强站住。
“……何大人,我想求见皇上。”
何冰叹了口气,扶了他一把,“重光君,皇上正在气头上呢,这会儿怕是谁都不想见。你也知道,杨大人贵为左丞相,说句权倾朝野也不为过,皇上实在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不满的。”
杨宥临心道,若我知道,也不至于事到如今才晓得亲生父亲是这样一个人。
但杨佩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出了事?
他引蛇入瓮的计划,就这样功亏一篑。而杨佩通敌卖国之事一旦败露,皇上又会作何感想?会相信他说的话吗?他会不会认为自己与父亲乃一丘之貉,也与北戎人有染?
杨宥临进退维谷,一时间悲愤交加,差点呕出血来。
“何大人,北戎人如今对东晟虎视眈眈,说不准何日就会打过来,我……想恳请皇上让我戴罪立功,驻守北城门!还请何大人为大局计,帮我美言几句!”说着,他拱手弯腰,单膝跪地。
何冰慌忙拦住他,“重光君,某知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是个铮铮铁骨的汉子。可这个节骨眼上,皇上难免对你心存疑虑,不敢重用呐。你若想保住性命,此时只有避嫌,老老实实在牢里等上一段时间。”
“可北戎人不会等我被放了以后再出兵!仅仅宥狄将军和陆将军他们还不够,远远不够啊!”杨宥临痛心疾首,恨不能剖心明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