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宥临早在三年前侥幸活下时就看淡了生死,做好了心理准备。
但他万没想到,自己会变成这种连吃饭都需人伺候的废人!这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来得痛快!
可即便要死,他也没打算推卸自己理应承担的责任。所以,他既已许诺了恩师要娶严若惜,就应当与其完婚,决心保她下半辈子生活无忧,把财产留她大半,并允她在自己死后改嫁他人。
至于旻儿,既然已经成为幽王妃,那他便静静守护,想方设法为她扫清一切麻烦与障碍,让她能做自己想做之事,成就真正的自由之身。
然世事变幻如常,他至今仍有种不切实际之感,感觉自己仍处于梦中。要不然,他怎么一夜之间就成了旻儿的夫君?又变成了韩徵的儿子?
犹记得当初,两人初次相见,韩徵看他时那慈爱的目光……
唉,可怜他到死都不知晓,自己就是他的骨肉,自己也无法尽孝。
如今他以残缺身躯无力再光耀门楣,把幽王一脉发扬光大,只能尽量不脱旻儿的后腿,给她徒增烦忧。
等此间事了,他便效仿南宫夫人悄然离去,再给东晟尽最后一份力吧。
忽然,一阵脚步声惊扰了他的思绪。
“王妃!真是奇了,方才王府上空来了一只通体纯黑的鹰隼,盘桓了许久仍不肯离去。老奴觉得蹊跷就驻足而观,不料这鹰隼抖了抖脚,竟把一个细小的竹筒给扔了下来。”
“小老儿没敢打开,还请王妃掌眼瞧瞧。”
钱管家言语惊诧,却描绘得惟妙惟肖,说完就摊开掌心,露出一个细长的竹筒来。这东西并不稀奇,许多大户人家传递重要信息时都会训练鸽子,并在他们脚上栓上这样的小竹筒,里头装上用薄如蝉翼的绢丝写就的消息,再用蜡给封上。
旻儿惊讶地挑起眉毛,把东西接到手里,放在耳边晃了晃,“果然有东西。红楠,去拿一根针过来!”
少顷,她用针把封蜡挑开,将里头的薄绢给取了出来。
“王妃且慢!这好像是我师父惯用的薄绢,钱管家,那只鹰隼可是头顶上有一撮红毛?”黄珑猛然激动起来,抓住钱管家就问。
钱管家看了他家王妃一眼,立即点头称是:“不错,那鹰隼很是威武,头顶有少许红毛,远远瞧着就像是被人故意点了一点朱砂!”
黄珑高兴地惊呼:“啊呀,那是师父养的苍鹰,叫红头翁!想来必是他接到了我的飞鸽传书,因而特意派红头翁给我送信来了!”
说罢,他狠狠拍向自己的大腿,“一定是他老人家想到了办法,重光君这双腿可算是有救了!”
背对着他们的杨宥临身子忽的一颤,惶然地想:这是真的吗?莫不是他们合起伙来骗我的?
旻儿却是看到了他细微的变化,忙道:“既是天山神医送来的消息,黄大夫还不快快展开一观?”
“对对,我这就展开!”黄珑把薄绢慢慢舒展开来,皱眉道:“奇怪,怎么一个字都没有?”
旻儿也提高了音量:“是啊,天山神医竟是一字未写?黄大夫,你可知道这是何意?”
黄珑照着他们事先排练过的台词答道:“我也不知啊,师父该不会是错把这张空白的薄绢给塞了进来,把真正的回信给落在家里了吧?”
“可他老人家一向谨慎心细,怎么会犯这种错误呢?”
杨宥临蓦然插了句嘴:“怕是天山神医也无计可施,又不忍说的太直白,所以才用这白绢代替了答案。”
“绝不可能!”黄珑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兴奋地与旻儿对两个眼色,“若师父想不出法子,又何必让红头翁过来?”要真的没了希望,又何必这样大费周章?
杨宥临紧蹙眉头,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