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发觉他身后还背着一只竹木箱,雨蝶问道:“公子是读书人?身后的书册恐怕已沾湿了,不妨取出来翻开晾一晾。”
“多谢姑娘好意,小生是一名大夫,这箱里是药材而非书册,淋些雨也无碍。”
“原来如此,公子请坐,不必拘礼。”
男子将药箱放下,正襟危坐,仍不忘向二人行礼:“上山采药归来,幸得二位相助,否则染个风寒耽误几日生意,又要被东家责备。”
云遥道:“我以前见过的俗世大夫至少是年近半百的老者,头一回遇见这么年轻,别说翻多少医书尝多少药草,恐怕连字都难以认全。”
“小生确实学术浅薄,不过祖上三代皆为医者,所以自小便耳濡目染。”
“祖上为医那岂不该有自己的医馆了,怎么还会有东家?”
“唉……家中生变,父母早故,一生行善也未存下银两,自六岁起跟着舅父一家,他们也并不宽裕,希望我考取功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可仕途实非我愿,落榜一次便不再奢望。于是舅父便开了医馆做起东家,却从不问事,我虽为大夫,实则医馆中只我一人,事事操劳,最后拿着如药童一般的工钱,算是还他们过去十余年对我的恩情。”
云遥和雨蝶相顾一阵,不知如何言语,心中也一阵惆怅,末了,雨蝶微笑道:“你不必如此气馁,世事难料,否极泰来也未可知。”
“借姑娘吉言。”
“公子要去往何处?我们不如先送你到岸。”
“有劳了,到东北门临安堂,小生姓许名萱,萱草的萱。二位若有个小病小患,尽管来……抱歉,我实在不会说话。”
云遥笑道:“彼此彼此,你不当官是对的,指不定哪句话得罪了皇帝,掉了脑袋都不得瞑目。”
雨蝶道:“医者以药为名并无奇特,但萱草更是适宜女子。”
“传闻萱草能令人忘忧,爹娘自小教导我要为百姓解除忧患。这世上还有许多无钱看病的穷苦人家,我们身为医者不仅要治达官贵人,更要对平民百姓多加照看,银两少收一文便是一文,这样才能让他们越早前来诊治,以免久病生变。”
“原来如此,钱塘县能有你这样的大夫,是百姓们的福气。”
“姑娘言重了,以我现在的医术,实在无法与前辈们相比,县里的人宁愿多花些银两也要去大医馆中。我们临安堂时常门可罗雀、无人问津……”
“医道不可恍惚,不容差池,还是多些隐忍,来日方长。”
云遥在一旁思索片刻,忽然一拍脑门:“等等!他姓许,又是钱塘县的大夫,该不会就是那位阮临姐举荐的人?”
许萱亦是忽然一怔:“阮临?城东海边那位船厂的大掌柜?是她请二位来找我?”
“还真是你!”云遥惊异道,“她这样的大富大贵人家,我还以为结识的是朝堂御医,你们是如何认识的?”
许萱答道:“正是在下,阮临大姐的丈夫过去曾是东海沿岸一带青龙帮的帮主,虽然后来归入佛门,但帮中兄弟仍在,有一次,青龙帮二当家与海鲨帮的人相约在西湖边一对一决斗,可到了湖边才知是他一个斗别人一船,那晚他差点被打死,幸好未沉入湖底,天色已经很暗,方圆几里都不见人影,而我却正巧夜游西湖,救下了他。后来大姐带人抬他时,付了我白银五十两,我却执意只收五钱,就这样算是结识了。”
“你为何只收这点银两?”
“当时那人虽危在旦夕,可我救他却也不过只用了些寻常药材,五钱是我该收的,再多则受之有愧。我认为人命平等,绝不因为他是青龙帮的二当家便多值几钱。”
雨蝶微笑着点头,眼神里流露钦佩的目光:“怪不得阮姑娘赞你有一颗仁心,对你青眼相看。”
“言重了,承蒙阮临大姐抬爱,临安堂就在湖东北面,离断桥不远,二位既是受她举荐而来,不妨到寒舍坐坐,在下自当尽力诊一诊。”
雨蝶却是摇首:“这倒不必,我的身子非寻常大夫能看出异端,我们来此也是为了散心,只是正巧遇见许大夫。”
云遥在一旁悄声说着:“我看不如就去那临安堂瞧上一眼,这人心善却不富裕,就当照顾他的生意,等雨停了我们再继续游湖。”
雨蝶想了想,应声道:“也好,许大夫,有劳了。”
“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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