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海翻腾,怨鬼扑飞而来,横扫一切,顷刻间摧毁海边山石,卷动的血焰如骤雨般坠落,却比火燃烧得更为猛烈,擦肩而过,便觉一道热流快要将自己熔化。
众人四散开来,妄图抵御,然而这招式之中似有无尽恨意加持,他们面对的不仅是一只怨鬼,而是亘古至今,千万年来无数亡魂汇聚一处的神力。
血焰洒落之处滚烫生烟,灼烧的声响震耳欲聋,当它全身露出血海,纵使一击扑空被闪躲开,呼啸而过的阵阵狂风与热流也将众人卷翻在地。所有人之中,炎钧受到格外的凝视,几番冲击皆奔向他而去,只是从始至终都未得手,一次又一次化险为夷。
饶是如此,很快众人已伤痕累累,吃下不少苦头。
眼见他们身手非凡,仍未束手就擒,怨鬼如饿虎扑食急不可耐。血焰汇聚成一道道光柱飞舞环绕,众人在耀眼的光芒中难以看清,只隐约望到烈火燎绕的阴魂头颅发散开来,又朝炎钧汇聚而去。
炎钧似乎也始料未及,退至岩壁角落已无路可退,此物的强大虽不在预想中,而他亦不肯轻易屈服,祭出五火神焰阵,以阵法相抵。
可接下来一幕却让所有人震惊不止,怨鬼非但不惧火阵,反而将其吞噬,袭来的力量变得愈发可怖。危难之时,身边忽现人影,却是吕长歌找到炎钧所在。
然而,当血焰降临,炎钧立即推开吕长歌,独自承下这一招。
当余下人得到短暂的喘息之机,云遥催动“帝心净世”,雨蝶以横笛吹奏镇魂调,无数亡魂合成的怨鬼,陷入片刻呆滞。
但也仅此而已,谁都能看出,离它再度清醒,转眼将至。
“快逃!”
雨蝶高呼一声,撑开“星河幻梦”,流光旋转的伞面挡下所有飞溅血气。
如鸳一挥广袖,两只袖口无边延展,化作雪白的缎带满天飘散,将眼前的擎天妖物全然遮蔽。
当怨鬼撕开牢牢裹住的绸带,浮屠血海边空旷一片,仿佛从未有人来过一般。
地界之南,广阔无边的茫茫幽土,有一条横贯东西的河流,流淌的水面飘满混浊雾气,而水中更是污秽不可言语,于河边俯瞰,甚至望不出自己的影子,只能隐约看到水下约一尺距离。
然而这一条地界冥河又唤作羽沉河,轻过世间任何一处水泽,纵使鸿毛亦不可飘过。
众人歇整于河边,不幸的炎钧又负内伤,幸而看样子并无大碍,只是浑身有些发热,人却清醒如常,坐在岸上久久呆望。
吕长歌有些无奈地碎念道:“真不明白逞什么强,两人扛着不好过一人?”
“我不想欠任何人......”炎钧低声自语。
“要不取些水来,给他降降火?”剑心问道。
如鸳摇头:“眼前是冥河,每一滴水,都侵染过无数罪魂,只怕适得其反......唉,本以为浮屠血海中不过一具寻常魂魄,顺手便能将其除掉,没想到是如此强大的怪物。”
云遥道:“我们的确大意了,不曾想过寻常魂魄怎能掀起这样的动荡。”
雨蝶道:“怨鬼的由来已不得而知,但如今它意味着成千上万的生命。魂魄比血肉之躯顽强得多,且不论我们是否能敌,就算侥幸打倒它,只怕也会毁去无数荒魂,坏了六道衡势,带来无穷后患。”
“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难道当真只有前往冥府?”
如鸳道:“不错,现如今只有一法,去拜见府君大人,请出太上镇邪印,才有可能彻底降服此物。我们几人若执意缠斗,一旦失手,反倒会被吸食,更加助长它的力量。”
一股阴风吹过,如鸳不觉寒噤,倒并非冷,只是冥河之畔格外令人颤栗。她原本一身装束半遮半掩,而方才为了助众人逃离,两只袖口被扯断,狐裘披风落在浮屠血海边。此刻香肩玉臂一览无遗,更是露骨。
炎钧独自盘坐,一反常态,不愿张口多言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