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长歌道别易氏女子,回到“短歌行”酒坊外,轻叩几声,屋中的灯火渐渐明亮,如鸳半掩着支开屋门,只见他一脸忧郁地立在眼前。
“怎么了?”如鸳关切道。
吕长歌掩面回答,其声有些啜泣:“从没有像今日这样难受,眼看着人们一个接一个地死去,我却无可奈何。”
如鸳长叹:“在通天彻地的神力之前,我们就是这样卑微、渺小。”
吕长歌放下手臂,话锋一转:“所以我想借酒消愁,有酒没?”
“没有,滚!”如鸳重重将门摔上,大喝:“老娘就知道你的目的。”
“真是,说翻脸就翻脸......”
这一次,屋门彻底大开,只见地上已捆好大小包裹,如鸳道:“你来晚了,我已将酿好的酒都送给镇上百姓们。”
“为何?”
“我说过,我要收拾行李,离开昆仑。你瞧,搬货的随从都找好了。”
吕长歌顺着如鸳的目光望去,只见屋外拴着一头青褐毛驴。
“这哪儿来的驴子?”
“自然是我托人从外地买来的。”
“你脑子进水了!镇上有的是骆驼,为何要大老远弄头驴来搬行李?”
“问得好,你猜我为何要弄头驴来。”
“猜?我猜不出。”吕长歌摇头。
如鸳冲着屋外的毛驴大喝:“长歌!给我跪下!”
驴果真听话地蜷起四肢,卧在院中沙地里。
如鸳又敕令道:“长歌,叫两声!”
只听见驴顺从地仰起头,发出两声低沉雄厚的嚎叫。
如鸳笑道:“它叫驴长歌,是我新收的小跟班,现在可明白了?”
眼前的人顷刻愣住,换作旁人,此时恐怕已被骂得面红耳赤暴跳如雷。但他是何许人也,脸比昆仑还厚,此等拐弯抹角的小伎俩又能如何。
吕长歌大笑:“哈哈哈!早听闻狐族世代相传的魅惑之术,一直未能得见,还以为不过子虚乌有。想不到今日青丘女王风采依旧,虽然对人无用,不过征服一头驴倒是不在话下。”
这突如其来的反制,倒把如鸳气得芳容失色,一掌扇去,将得意忘形的吕长歌撂倒在地。
当吕长歌再起身,瞧见那驴脖上挂着一件石雕饰物。
“这是什么?”吕长歌走上前细看。
如鸳道:“这是上一户主人家的闺女给它挂上的,小姑娘同驴一起长大,把它当成朋友一样,临别时十分不舍。”
“那你还忍心从她父母手中把驴买过来?”
“我有钱乐意呀,大漠里驴不好找,给你寻个同姓兄弟多不容易!”
“我呸!老子看你就是盯上这块石头,这可不是寻常物件,那家人并不识货。”
“我可当真不懂这行。好了,也无暇与你斗嘴,老娘去意已决,怕再与你吵得火气三丈,被星轮给惩罚。”
“老狐狸,你真要走?”
“看看这一屋子行李,我还与你说笑不成?”
“可是我……”吕长歌脸上的笑意逐渐消散,“我还有话要对你说。”
“那就赶紧说呀,还在这多废口舌。”
“那个,我、我开不了口……”说着,吕长歌竟面红起来。
如鸳也跟着有些慌乱了,想起之前转轮王所说的话,难道吕长歌自己已发觉此事,要勇敢面对她,向她表明心意?
顿时,如鸳不知所措,但仍催促着他:“你还有难为情的时候?别废话了,赶紧开口,莫耽误我赶路。”
“老狐狸,我真的不敢说出口,倘若被你拒绝,岂不是……算了,还是让这些话永远埋藏在我的心里。”
“你可真是要急死我,怎知我一定不会答应?再不说,下一次相遇又会等到何时?”
“难道你会答应不成?”
如鸳埋首含羞道:“我承认,我心里还没有完全放下他,可一切总要过去,或许你的一番话真能打动我,说到我的心坎里?”
“啥?唉不管了,那我就说了……”吕长歌舒缓片刻,往前一步,像是与天借来的勇气,凝望着如鸳的面庞,眼神中是从未有过的温柔,从未展露出的绵绵情意。
多年的尘缘羁绊,仿佛终于到了开花结果之时。
“老狐狸,不,鸳,我……”
吕长歌缓缓开口,满含深情,千言万语汇成一句:“我看你这里装璜很不错,如果你铁了心要走,能不能把家具留给我?”
寻仙镇上,一道白光冲天,霎时,酒馆塌了一半,如鸳扛起扫帚,追得吕长歌摸爬滚打一路逃命。
“我打死你个老混子!挂着救世的旗号整天在山下招摇撞骗,现在还想要我的家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