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山上空雷云大作,擎天撼地的血雾巨人肆意毁灭着一切,山中生灵近乎无一幸免,最后负隅顽抗的轩辕城也危在旦夕。
双子神离宫中,棋盘上也浮现出此一幕,两位九黎尊王不再对弈,而是目光如炬俯瞰着。
魔幽道:“真是一场好戏,但无论后果怎样,戎真都难逃一死。”
迦楼眉间微皱:“人族灵力分化,即使是黄帝后裔,怎能拖延这般长久?此时的疑惑,就像我同样无法明白炎帝后人怎能将嗣猩赶回魔域。”
“受刑天大人的幻影所扰,眼下也看不清大地上究竟有何人,只能再观望。”
“我命妖梦盯住首山一带,但眼下梦界四神,一个也不曾回应,可他们分明又还活着……”
血雨倾盆洒落,腐蚀城墙瓦砾,灼烧着人们的衣襟,无论首山黄帝后人,还是前来增援的道门弟子,无不身负重伤。
突然,姬无厌一口鲜血喷出,不支倒下,顿时,自月星阁浮出的轩辕大阵如同失去枢纽,兵败如山倒,渐渐化为虚无。
“姬先生!”吕长歌高喊,而他与洛轻雪,也将耗尽所有力量。
血雾巨人挥动战斧劈下,大局已呈倾倒之势,领首三人溃败,众弟子唯有仓皇逃窜,但眼下天地仿佛皆已被遮蔽,无论逃向哪一方,都逃不出憎恶、愤恨的笼罩。
九华殿前,姬无厌再度起身,阵法重塑,吕长歌与洛轻雪也勉强振作,一同抵御。
姬无厌道:“还能再守住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若轩辕剑仍不得修复,将彻底败给刑天战斧,你们快走,趁我还能支撑,带所有无辜者离开。”
吕长歌道:“对九黎而言没有无辜者,我们决不离去,相信他一定能担负此任。”
“云遥,你快回来呀......”洛轻雪双手握在身前祈盼着。
大梦中,幻景与常世交叠,茫然不知前路,思绪于数千年间来回飘荡。
当云遥睁开双眼,依旧身在此处,只是眼前杳无人迹,不记得已过去多少年岁。
“牧大哥,你醒了。”身后,千秋缓缓走来。
云遥疑惑:“为何人都不在了?广成子仙长的分身也已消失?”
“此番论道,早在三月前便已结束,而你一觉睡了半年。”
“怎么会......”
“我见你已入定,不饮不食也毫无动容,便未曾叨扰。”
“可是,这一去半年,论道之后的三月,你又是如何度过?”
“这,你猜。”
云遥望着他右手所执的断剑昆仑玉,似乎比之前更加残破:“你在练剑?为何不将我这柄拿去?”
千秋微微摇头:“我在作画。”
“作画?我记得仓颉是曾说过,你的画工令他也自愧不如,可是你画在何地,画了些什么?”
“就在前方,你抬头好生一看。”
云遥蓦然回首,只见数月前仙长授业之地,身后那宽阔的石壁上俨然一幅图画,画中便是他们随淮阳子、葛湘子立于崆峒山巅所眺望的一切。
不只于此,更有良田百亩,楼宇千座,黎民百姓不可胜数。碧空万里,艳阳高照,莺雁齐飞。
刹那间,云遥不知如何言语,几近哽咽,甚至有泪水盈眶,难以遏制。
千秋道:“此图名为‘山河画卷’,画中所绘,是人间五千年后的风景,有你所说像山一样高的楼阁,和我能想到的一切。”
“五千年,也太过遥远。”
“无论有多少艰辛,我都愿为此而活。”
“你在石壁上如此雕刻,淮阳子与葛湘子二位前辈不曾阻拦?”
“他们仍在博弈,半年仍未分出胜负,哪里顾得上我。”
“一盘棋下了半年?可真是焦灼。”云遥心中一叹,接着道:“千秋,我一觉数月,不知广成子仙长都讲过哪些道?”
“许多,天上地下,无奇不有。”
“既然如此,你可想留下?在此潜心修行,不过问世间之事。”
“不曾,一直以来,我所想所盼,从未动摇过。其实我一早就猜出,阿父说仙长能为我族医治后症,不过是一番谎言,他望我在此见识长生之法何其珍贵,而留下拜师。”
“那你为何还答应?”
“以我所知医理,确想不出怎样化解,来求教一番也无妨,为了我的族民,就算不远万里我也甘愿。崆峒山一行,听广成子论道,着实大开眼界,但更让我铭记于心的,还是立于山顶眺望的人间。多谢你一路相伴,得此一行,让我更坚定我的信念。”
云遥苦叹,心中无奈道:“怎会这样,却是弄巧成拙,非我亲自出手不可?”
千秋道:“我得下山去,牛车还在山下,每过三日都需拾草喂牛。”
“这点小事由我来,也正好走动一番舒展筋骨。”
“有劳了。”
云遥才离开不久,只见淮阳子与葛湘子阔步前来。
“二位道兄,已分出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