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坐在山顶,望云海翻腾,如鸳微叹:“想不到从五行山归来,你们与他分别之后,又经历了这般磨难。”
洛轻雪道:“大叔果真就是玄清师伯对不对?你一早就知道。”
“不错,很久之前,他杀了我上一任夫君,当蜀中大雪山上重逢,我得知他还活着,誓要复仇。可后来目睹他的生平过往,明白此间所有因果,心境早已不同了。”
“我听说他被少卿打落南海中,不知眼下怎样。”
“我来找你们,也是想看看他是否回来,茫茫大海无迹可寻,我也不知所措。”
“别担忧,等云遥完成化圣,一定能逆转一切。”
“怕是等不到了,他究竟几时归来谁也不知,但眼下人间境况,预兆着女魃苏醒已近在咫尺,我们需立刻阻止,否则他即使位列天道,也敌不过三神。”
“怎样阻止?”
“找到那些被抓走的室女,将她们超渡,阻止其作为冥蝶幼蛹的宿主,为女魃不断汲取大地灵气。”
“那祝姐姐她……”
“此乃唯一能暂时挽救她之法,至于再往后如何做,我也不得而知。这些都是你们师伯告诉我,相信他还有一口气在,也会为此拼尽一切,到那时,大家自能汇合。”
“可我们真的能做到?”
“当然并非与双子神正面为敌,能否得手,唯听天由命。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雨蝶究竟在哪里,这场祭祀被安置于何方,我所知有限,也猜不出结果。”
洛轻雪思索一阵:“不如我们去找钧娘怎样?”
“找炎钧?”
“他虽然不过问世事,可天塌下来,总也会砸到他,他见多识广,去问问也许会有收获。”
“可是,我去瑶宫借画时,听说神火宫也被巫族所灭,门中弟子大多冻为冰骨,霄燚真君早已离去,眼下只是一片废墟。”
“别无他法了,只有去看一眼,也许钧娘被埋住,还有一口气在。就算他离开迁往别处,或许也会留下线索。”
“好,就去神火宫。”
吕长歌渐渐苏醒,稍一喘气,水流顿时灌入口鼻中,他随即调息,也恍然明白此刻应是在海下。
镇守的卫士前去禀报,不久,一男一女搀扶着走来,男子神采奕然,女子端庄华贵。
“你们救了我?这是何地?”吕长歌想起先前之事,起身离开床榻,俯首一礼。
“此地是南海潜龙之渊,吾为龙渊国主瀚远君,身旁这位是王后海棠。”
“龙渊部……”吕长歌皱眉。
王后道:“你被一股神力抛下,沉至海底,原本相貌非善,我们并不打算挽救。可是,三年前曾有几位少男少女来此,还化解我族之危,而你身上竟有他们的气息。”
“三年前?不错,我也得知此事,是他来寻‘神道慈航’,看来缘之一字甚妙。对了,我昏迷多久?”
瀚远君道:“已有数十日。”
“不好,我得快些归去,女魃应要苏醒了。”
两人大惊:“阁下所说的莫不是……”
吕长歌道:“这一切你们不必忧心,天塌下来我先撑着,只是若有困境,彼时还望不吝相助。”
“那是自然,天下存亡,谁能置身于外?”
吕长歌背剑将要离去,走过二人身旁,脚步却缓缓停下:“龙渊……陛下能否了我一桩心事?”
“先生但说无妨。”
“不知是否还有命回来,离开前,我想见此地一位故人,与他说几句肺腑之言。”
百余将士拥簇下,三人徒步来到海渊旁,俯瞰深不见底,唯有漆黑一片。
瀚远君道:“拜见太古龙皇,本需得大长老准允,但念在渊源匪浅,他也年事已高,便不再劳烦。”
“多谢。”吕长歌放下剑坐于悬崖边,目光如同不见底的海渊一般深沉。
“故人?”王后悄声道,“陛下,他该不会是……”
“不重要了,与巫族首领即将现世相比,这些过眼云烟又算得什么?”
吕长歌握起酒葫芦一饮,长叹:“老友,终于再见了,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活着,今日前来无所图谋,只是探望一眼。曾经我恨你入骨,你杀我恩师,让我与所念之人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你更险些覆灭昆仑,令众生流离失所,乃至殒命离去。”
龙渊部众出于对龙族敬畏,远远不敢靠近,亦听不见那些话语,只是默然等候着。
“不周山下,我看到你的子民们,得知那些先古传说,才明白你亦是可悯之人。再后来,目睹回忆里你与西海龙女过往,听岚音大人诉说你的生平,只觉肝胆欲碎。”
一壶饮尽,吕长歌愤而起身,拄着重剑俯视脚下:“我要走了,为我的信仰而战,就像当年面对你一样。倘若这一次,倾我所有能换人间一份安定,多年后待你重获自由,愿能放下满腔仇恨。西王母神隐,龙女也早已永散天地间,你将五千里的昆仑修筑成她的陵冢,也挽不回曾经逝去之人。”
瀚远君高喝:“先生,此地不宜久留,龙皇乃远古神明,望勿长作叨扰!”
“我明白。”吕长歌猛地转身,突然脚下一滑,后仰下去。
所有龙渊部众,顿时傻眼。
“他掉下去了?”瀚远君目瞪口呆。
王后道:“这就是酗酒的后果,望陛下引以为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