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刀……”
她默默的开口,嘴角微撇着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像是想通了想要道歉又极不情愿的孩子。但她还是开口了。
“封刀……对不起……”
慢慢悠悠的,一字一句明显的不情愿,却字字大声而清晰。听得封刀眼眸睁大,甚至忘记了反应。
“对不起,这次……今天的一切都是我的错。所以所有的一切,我都会承担。”
“我太冲动了。请你原谅。”
那个女孩。那个从不道歉、哪怕知道自己错了也不愿当面承认的女孩。
那个冷漠对待所有人的女孩。
现在微红着脸,有些不自然的看着他,然后,道歉了。那个女孩,道歉了。
第一缕朝阳从山的那一边显露出来。满是灰尘的、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不时几只蜘蛛毛虫匆忙而过,阳光在地上,斑斓的影子享受着暖人而微凉的温度,舒服的发出了些来自老年派们的赞叹声。
它为她渡了一层橘金的光。
封刀略有些窘迫的挠了挠脸颊。
这位披着刺猬皮的兔子终于露出了她纯生生的双眸,看到封刀一阵发愣。
其实最初的最初,她也确实只是一只单纯无害的小兔子的。
只是这只兔子披着那一身尖刺太久,久到身边人都忘了她只是只兔子,久到连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只是一只兔子。
封刀深吸了一口气,直觉的胸口有些闷疼。
这只兔子因为世界披上了一身刺。扎伤别人的同时也把自己的心刺得遍体鳞伤。
她该好好缓缓了。
她该好好缓缓的。
封刀扬眉,抬手就想揉她的脑袋,被她快速躲开。
其实……有那么一瞬间,他是相信曾经的阿细回来了的。
他是相信……曾经的那个可爱乖巧,生性纯良,美丽温婉的孟家千金回来了的。
兔子想要,或是努力的想要,让自己想起自己的身份了。
那个姑娘,那个拜堂前的姑娘,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要回来了。
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
封刀睁大眼睛。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他无法解释得清自己心中现在的悸动。就像他有些无法直视阿细的眼睛一样,显得有些莫名其妙。
他是个江湖人。
一个注定了生于江湖死于江湖的人。他因为孟家老爷子当年的恩情而照顾着阿细。
事实上也理应当如此的。
一本正经的壮汉红了脸,阳光遮盖了他的表情,也遮盖了他的耳朵。
孟阿细淡色的薄唇微张着,像是在说着什么的模样。可惜他一句也听不到。
他只是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然后站起身子拍了拍的身上的草屑,手足无措的模样煞是可爱。
也让孟阿细撇过头,光滑的手背轻遮住唇,发出了一丝可疑的“噗”的笑声。
怎么能相信呢?!怎么敢想象呢?!
她的道歉……
“封刀你在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入迷?”
“啊!没什么。”
告诉自己正事重要,他也就只能强迫自己回神,认真严肃的看向孟阿细。
碧岭山泉。庙外一片静谧,庙内一阵沉默。
本想着要好好问问她的封刀突然就不知道该问什么了。孟阿细的举动还是给他带来了太多的震惊。好一会,他才终于回过神,看向她。
盘腿坐正的姿势很完美,内伤好了大半的她此时脸色也越发的恢复着健康的红润,嘴角因为没有饮水而有些干裂,闭上的双眸微微发颤着。
有只不知名的黑鸟扑拎着翅膀停靠在老旧的窗户上,小脑袋左右张望着,发出了清脆的啼鸣声。
天色渐亮,庙外开始热闹起来,架着糖葫芦串的小贩吆喝着,便靠在这破墙上打算休息一会。蚂蚁与蜘蛛并肩而行。
“阿细。”
“嗯?”
他想了想,才终于开口。孟阿细眉角微跳了一下,气运丹田,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向封刀。
“阿细,你此次行动究竟为什么会这般急?虽然报仇心切,但印象中,你也不是这样的人啊。”印象里,她虽然复仇心切,但小姑娘毕竟还是小姑娘,曾经,也只是一个可爱任性的小丫头。虽然自己会尽全力帮她复仇,可不论怎样,他都希望她能不被仇恨所吞噬。
仇恨是个好东西,它能让人飞速成长。可这东西就像剑。双面刃,砍伤别人的同时也会弄伤自己。
眼见着封刀一脸严肃凝重的模样,像是她马上就要入了棺材下了九泉,面见爹娘一般的。
只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封刀哥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先赶回去了。”
“又怎么了?”
“你伤还没好透,怎么能这样乱来!”
“那能怎么办呢?”她叹息了一声,“我们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了,总归不能功亏一篑。”要不,我将来怎么有脸面面对九泉之下的孟家老小?!“那一局酒桌几乎所有人都醉了。孔家老小还有其他客人、俾女待从些的都被我和东郎格鲁他们一并灌醉了。”
“我现在回去,赶得上的话,还能扳回一城,让他们认为我并无可疑。不然,一切都白费了。”